01
“妈妈，今天晚上守岁，你不和我们一起等到十二点吗？”她看到妈妈拖着似铅重又似羽毛轻的身子摇晃着向卧室走去，还是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
“不了，孩子，妈妈先休息了。”
她知道，一定是这样的。可她总是不甘心，拼命地想挽回点什么。
她忍住眼泪，回过头却看到弟弟已经跑了出去。她顾不得自己，紧跟着就冲了出去。
“姐，你说妈妈什么时候才能高兴起来，我们的家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以前开心快乐的样子啊！”九岁的弟弟，突然间就懂事了。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弟弟的问题，因为她也不知道。“我们回去吧，今天晚上是过年，没有人待在外面的，一会儿爸爸就回来了。”她拽着弟弟从胡同口走回家里。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冷极了。
“爸爸，今天晚上我们还包水饺吗？水饺里还放硬币吗？到十二点的时候我们还放鞭炮吗？”她满怀期待地看着爸爸。
“昨天的水饺还有，我们就不包了。你和弟弟看会儿电视，困了早点睡吧，就不放鞭炮了。”
她再也忍不住了，转身回到自己的小屋里，蒙上了被子。她不敢哭出声来，她知道爸爸妈妈不是故意这样的，她明白他们心里的苦。
她睡不着，窗外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是那么刺耳，她捂住耳朵，闭上眼睛，想赶走一切嘈杂……
“舅舅，舅舅，你是舅舅！你真的回来了吗？！等等，你别走，我去告诉妈妈，妈妈就会振作起来了！”她一边往家里跑一边回头叮嘱舅舅，可她发现刚往回跑几步就不见了舅舅的身影。
“舅舅，舅舅，你在哪里！你快出来啊……”她跑回到原处大声喊，却怎么都喊不出声音来，她猛地惊醒了。原来是梦。舅舅真的回不来了。
如雨点般密集的鞭炮声响起，她知道新的一年已经到了。她只想让时间的指针飞速旋转，带她离开这个冰冷的夜晚。
02
“嗨！今儿是年三十，你就吃点饺子吧！”临铺的声音如大钟一样传过来，他却没有反应。
他待在这个没有自由的牢笼里，已经一年了。
“饺子？年三十的饺子？那是要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的啊！”此刻的他，又怎会吃的下去！
他隐约听到了铁窗外面的鞭炮声，去年的今天，前年的今天，四十年前的今天，他不敢想了……
“你不要牵挂，今年我会回老家，陪妈过年。你在这里，也要好好地过！”他还记得妻子年前来会见他时的叮嘱，他拼命地克制自己，不想让妻子见到他眼角里噙着的泪。
“妈，你太辛苦了，等我以后工作了，就把你接到大城市里去，你就等着享福吧！”他想起四十年前的此刻，母亲在厨房里下水饺，他在旁边等待零点的钟声。
他清晰的记得，那天晚上他点燃的鞭炮和零点的钟声同时响起。
他好想回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四十年前，回到满心期待的母亲前，哪怕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03
“妈妈，过年是干什么啊？为什么要过年啊？”
“过年，就是一家人团团圆圆，一个都不能少！过年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顿热腾腾的饺子，一起放个响亮亮的鞭炮。”她望着娇俏可爱的小脸庞，怜爱地抱紧了他。
“这很简单啊！我们一家人天天在一起吃饭啊！鞭炮嘛，放那个也没多大意思啊，而且现在也不让放了呀！”稚气未脱的脸上，有数不清的疑问。
她很想告诉他，并不是每一家的家人都可以天天在一起吃饭，她很想告诉他，放不放鞭炮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刻在心里的期待和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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