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石三月古
贾吴翔出车祸的年纪大概在12岁。
那一天刚刚入冬，天空阴沉着，洒落的雪花随风飞扬，
他骑的那辆二八大杠，扭曲的躺在路边，马路上的血痕让看过的人都会心悸。
我们得知消息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冰冷的停尸间了，贾吴翔的妈妈木然的坐在那里，失去了哭泣的力气。
许多年后，我回到生命开始的地方，想去看看山脚下和小河边那些奇怪的碎石，如今都无影无踪。
我从时光里回望，那里有一群浑身脏兮兮的孩子，蹦跳着在整齐的堤坝追逐，他们跑累了停下来，望着那条堤坝一直延伸到小河看不见的尽头。
突然，大家都跳下河堤向大院跑去，定点开始的动画片成了他们无声的回家铃声。即使有人摔倒。他们的脑子里还是浮现出动画片的精彩画面，不能错过哪怕是一集。
不久，钢筋水泥的楼房，在河西岸拔地而起，很多人搬到了新家。
搬家前一天的夜里，我靠着爷爷的腿，爷爷说：爷爷把你们带到这儿的，这么多年一晃就过去了，房子要拆了，唉，大院就没了……
爷爷的眼睛有晶莹的东西在闪动。
我说：爷爷，新楼房是不是很漂亮啊，楼房是不是很高啊？
爷爷说：是的，楼房高啊，可爷爷的腿疼啊，爬不上去了。
第二天，搬家的车在院子里挤成一团。最后哄哄闹闹的一起涌出了院子。
很长的时间里，我望着高耸入云的山峰，时常想着山的那边有什么。有人告诉我，山的那边还有山，他指着镇子唯一的公路说：‘’沿着路走，才能走出去。‘’
我还没有时间去体验路的远方，春夏交接的洪水从远处隆隆的来了。
喝饱了融雪的小溪汇到小河里，从遥远的山涧倾泻下来，一夜间，斯文的小河，突然变成无法平静的巨兽，咆哮奔腾着，一口气吞没了两岸笔直的堤坝，推到了那座古老的木楼，顺便咬断了四孔石桥。
在那个湿漉漉的季节，孩子们坐在巨兽无法肆虐的西岸高地上，想着漫长的暑假该怎么度过，让人无法接受的是，断电的时间无限期延长，没有动画片， 没有游戏机，甜甜的冰棒在棉被覆盖下的冰柜里慢慢融化。
洪水退去，小镇舔着伤口独自疗伤，被巨兽肆虐过的地方变了模样，两条整洁的堤坝消失的无影无踪，找不到痕迹。
我渐渐记不清堤坝延伸的样子， 古老木楼斑驳的墙壁，教学楼后操场的样子也模糊不清。
四孔雕花的石桥残缺不全。修筑后它依然横跨，只是已经疲惫不堪。
不久，小镇的平静一如往常，孩子们继续在小镇的街巷疯玩。
有一段时间，我脑海里会浮现出贾吴翔那个大眼睛爱笑的孩子。
可如今，再也没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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