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如潮水逆流 唯独心声不息
文 | Vega
十年前的八月北京奥运，每一个经历过的中国人都记忆犹新，尤其是在后两次奥运的衬托下。
前不久，作为当年开幕式的总导演，张艺谋被许知远问及当年开幕式林妙可假唱一事，许知远问：你觉得开幕式这件事情对你个人的影响有多大，尤其是林妙可这样的事情，内心是什么感受？
“懊糟”
老谋子放下了筷子，猛地甩了甩头，丢下了这两个字。
张艺谋的解释和十年前差不多，为了保证效果，所以都是提前录制两个人的声音，无论当时播放的是谁的声音，台上的林妙可，都是“假唱”。
“（技术团队）一直强调这个（林妙可）音准不行，就一定说要换声音。”
张艺谋其实也有自责，他是总导演，要是当年能够再坚持一下，也就没这事儿了。“（林妙可）不准就不准，反正有大合唱，我要坚持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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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被国内的媒体先曝光，林妙可只负责舞台形象，声音其实是来自杨沛宜。从此，林妙可一夜从万众宠儿成了偷走荣誉的“小偷”，杨沛宜则伴随着一张换牙期缺牙照被套上了“形象不佳”的帽子。
彼时的媒体像伏在话语权顶峰的巨兽，而这只巨兽把爪牙伸向了两个小女孩，它一出手，已经是致命。
电影《聚焦》剧照
一个没有微信、没有微博、智能手机还没有普及年代，并非是身处在上午一篇《腾讯没有梦想》刷屏下午就能有《腾讯有没有梦想？》、《腾讯有梦想！》来反击的网络自媒体时代的我们可以再回想的日子。
在媒体的悉心渲染下，一个是欺世盗名的“小偷”，一个是“形象不佳”的弃子，多么吸睛的题材，所有人枪口对准前者，又假惺惺地同情起了后者，却仍三句不离“形象不佳”，叫喊着要公平的人却早已低看别人一眼。
“媒体的职责不就是报道真相吗，把事实告诉所有人吗？”有人反驳。
媒体心知肚明，把两个小女孩都当做为国争光的骄傲来报道，谁乐意看呢？而如果把一个刻画成处心积虑小偷一个则描绘成无辜的受害者，激起的浪潮，引发的讨论将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电影《聚焦》剧照
小学生都知道的技巧——两个人一起好好学习可没人关心，但是争执了，出手了，可就是惊动老师的“大案”了。
十年后的今天，无意也无意义讨论“假唱”的是非，无论对错，都不在两个没有任何选择权的孩子身上。“始作俑者”张艺谋虽然一路自责，却因为名导的身份从来不缺新闻，“假唱”只能算是生涯的小波浪，已经为人淡忘。
而十年来真正无辜的两位却都不好过，因为这次“正义揭露”报道，林妙可十年来饱受辱骂，从欺世盗名的小人，到“骗了全中国的罪人”，再到被嘲笑像大妈、长残、人缘差……各式报道极力呈现一个最终被上天惩罚的骗子、小偷，攻击方向层出不穷目标却又出奇一致：满足看客睚眦必报的心态——“看，这就是骗了我们的下场。”
另一边，杨沛宜顶着“形象不佳”过了十年，以至于记得杨沛宜三字的人不多，却人人都清楚地记得她落选的原因，而因为遭到过多非议她更被封杀三年一度销声匿迹。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女孩，被打上形象不佳的烙印，却要接受全国人民的“同情”，同情自己被所有人规定的丑。
媒体，一只巨兽，一只食腐巨兽。无论是十年前的电视报纸，还是如今的自媒体，巨兽长出了新的爪牙，却是更加尖利。
电影《聚焦》剧照
一百年前出生的阮玲玉被誉为“中国的英格丽·褒曼”，代表中国无声电影时期表演艺术最高水平。因为无良媒体的攻击，阮玲玉在家中留下了“人言可畏”的遗言，离开了这个令她心力交瘁的人世，阮玲玉死后上海二十余万民众走上街头为其送葬，队伍绵延三里，鲁迅更是为此撰文《论人言可畏》。
人言可畏，却有更可畏的，是站在人言之前，为无知无畏作的旗帜，自诩如骆宾王，如陈琳写的不是《讨武曌檄》、不是《讨贼檄文》，却是无知者的冲锋号，无辜者的悲鸣。
难道再没有一根脊梁骨是正的吗？先看看那些看起来挺正的。
还有几个人惦记着一年前的红黄蓝事件？2017年11月23日，一篇《叔叔光溜溜，童童也光溜溜》的文章，也许是给所有人的情绪找到一个宣泄口，光是点赞就有十万+，保守估计阅读量起码是千万级。
正是因为这种刺激每一个人想象力的描述，让大家一瞬间都无比焦灼地关心起来，“暴走大事件”公众号一篇《我有一把长长的狙击枪你在幼儿园敢动孩子一下我就……》，“咪蒙”一篇《这一次，我真的骂不动了》、“差评君”一篇《我猜你们一定很想了解一下红黄蓝》纷纷十万+，实际上都只是已知新闻的整合和感情宣泄，看谁骂得过瘾骂出新思路。
而一个名叫“传播学考研必读”的公众号，留下一篇《我们应该如何应对红黄蓝事件和江歌事件——兼谈几个拿传播学理论作恶的例子》成了难得冷静的声音。
世上嚷嚷，皆为利往，当报道真相的和宣泄情绪的收益要大于沉默，所有媒体都会出声，即便是难得冷静的“传播学考研必读”也只是站在了自己利益分配给它的立场——从传播学的角度分析案例却戳中了要害。
人是可以有性格的，有态度，有立场的，但作为一个组织，媒体只能有立场。
一旦大家的热情过去了，变没人再提红黄蓝，即便它股价一路回升，即便它后来还拿了奖。可以预见的，疫苗一文也正走在一样的路上。
电影《聚焦》剧照
塔西佗评价罗马皇帝伽尔巴，“一旦皇帝成了人们憎恨的对象，他做的好事和坏事就同样会引起人们对他的厌恶。”
媒体难道只能陷入塔西佗陷阱吗？同样一句话，哪个人说并不如这个人坐在哪张凳子上说来的重要，而多听听坐在不同凳子上的人说话，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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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版｜Ada，一个90后老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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