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黄豆同学在上海读书,念的是财会金融这种在当前时代前流的专业,大年初三,他自己开车从县城老家跑回了鹤壁。“本来得在老家一直初九,实在是受不了就又回家了。”聚会时询问,还是一脸无奈,“那么一大家子的人,谁都在指挥、指指点点,完全没法沟通,在观念上完全没办法理解。”从小都需要整个春节回林县老家的他在同学聚会的时候说到老家就一脸无奈。“真的年年为一样无聊的琐碎小事吵架,简直烦透了,我考研还是出国是花我自己父母的钱,也用不着他们去指手画脚吧。”
大年初三,一群人把各自家必须要一起过的初一初二草草了是,就凑在一起大吐苦水。有陪着自己小侄子看了一下午小猪佩奇的,被各路亲戚邀去辅导弟弟妹妹功课的,不好拒绝只能遭受折磨,过年放假真是一点也没闲着。
同样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阿怂在新西兰上学,今年错过了过年的时间,正月十五那天才到了新郑机场回家。年年都要被父母胁迫必须回的驻马店老家也终于不用再回,这让她感觉这个春节过的分外悠闲。“反正爷爷奶奶那边光孙子都宠不过来,缺我一个也没人在乎,每年去也都是形式罢了。”
摄于阿怂归国转机途中我们这群人,与这座从小到高考都羁绊着的城市的人事变迁,已经开始渐渐排斥。
2.
华北的年过的往往很传统。
作为河南省的最小的地级市,家乡的年味年俗一直都很多,和悠久历史的淇河与河南官话,自小以来20年一成不变的花枣馒头和油锅里炸的酥肉丸子,用它的味道定格了一切。小的时候,觉得家乡热闹,左邻右舍的串门打闹嬉戏,小买铺零食还是什么稀奇古怪过年才有的稀有食品,总之一切,都是在孩子视角下,一派天真童趣,尽管心向往电视机里的外面,或者偶尔假期出门旅游,但一切胆魄见识,都是这一方水土给的。
老区公园过年期间套鹅长大以后外出读书,尽管还只是大学生,对于外面的世界还不是真的归属于大城市的生活,但是总归是,在这样的成长中换了眼界,也换了视角。家里吃饭总不愿上桌吃饭的姥姥,言谈话语中随时透露的重男轻女或者催婚稳定的所谓替你着想的亲戚,吃饱喝足大腹便便躺在沙发上的男性们和在厨房奔波劳碌的女人们,逛社火庙会去体味风土人情,依然有随处可见拦车收停车费和公共厕所使用费村民......在长高的身躯和成熟的思想的过程中,我们似乎产生了这种对于原生环境的背离,身在故乡,心向逆旅。
3.
也许是因为新经历和适应的大城市的生活,通过网络接触了更多思想,对于原生环境来说,我们本身是这个环境培养的所谓骄傲,乖巧听话一心读书学习;现在却又被看成了一个个偏激又背离的“不学好”的任性的孩子。
鹤壁市淇滨中学2019年的百日誓师动员在高考结束前,每天生活的全部都只是早晨6点到晚上十一点的学习,河南小城的孩子,倒不是什么山里乡村,连温饱都没有解决,但也实在是不上个好大学,一辈子可见只能在小城继续甚至不如父母的人生。备战高考,大概就是我们当年价值的全部。
几乎和网络与智能隔绝的一群孩子终于在高考完走入了当年小城所有大人告诉你的可以闲下来随便的大学和所在的那个外面的世界,然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当习惯了外面,也渐渐觉得自己最初的生活的一切都是闭塞又固执。在那个环境一辈子的大人依旧用当年对待5岁、15岁的时候的你,要求你顺从,要求你去成为传统旧俗的一份子。这时的春节,只有想要逃离的故乡,不余任何年味温情的留念。
4.
今年寒假跑去韩国交流半月,大年三十之前算是紧赶慢赶的回了家,结果整个过年都因为水土不服过敏,连身体机能都开始对故乡产生了抗拒。
成长后思想与出生环境开始的抗拒,这大概是每个小城走出来的人都经历过的第一步。
摄于某个雾霾天有的人决绝逃离,有的人最终归于此。
然后让时间冲淡一切,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只剩温情的记忆,成为那个领着孩子回家过年的父亲母亲。
在这样年复一年中那些小城之所以陈旧封闭的东西,依旧禁锢了一代人的人生。
又或者,人的一生的成长,本就是这样的不断剥离和回归,在岁月蹉跎中不断的反抗和和解,渐渐的成熟也许,又将在未来某年春节还给我一个温情怀抱的故乡。
可我还在憧憬,希望故乡的一切能真的走向思想开放与发展。互联网给当前这个时代带来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然而新时代过年不应该仅仅只是群发的短信变成了群发的微信,一大家子吃饱喝足瘫在沙发上看电视变成了刷抖音呵呵傻笑,出门放烟花爆竹变成抢一张春节档热门电影票乌泱泱一大堆人去看电影,这样看似新潮,其实还是老样子的东西。
灯光工程下的夜晚当故乡的人真的通过互联网的窗口去看广阔的外面,而不是禁锢于自己茧房般局限的世界自我满足,这种内里观念思想的陈旧的新潮化,依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相关现场视频链接:http://www.gifshow.com/s/AqdL-rw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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