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都老了

“曾经是个很遥远的地方，我们都曾去过，可一旦离开了便无法再回去。”——可能是时间过了太久，久到连我都忘了，当初是背负着一种怎样的情绪才写下这句话，当然并非因为追忆，只因深知回不去，可也正因为知道回不去，所以才有了追忆。

想来我们都是矛盾体，很多时候明知道某种想法只是奢望，但却仍是一意孤行，这在旁人眼中或许是愚蠢的，可似乎若年少时不做些傻事，以后便再无机会了，大抵是人言可畏的后果吧，而那时的我们对此尚无今日如此透彻的理解。

幼时的我们似乎总有挥霍不完得精力，每日都可在长满青苔的小巷中肆意奔跑，然后在余晖落尽时，迎着母亲在巷尾深处的呼喊声中回家，脸上满是阳光晒过仍未褪尽的绯红。心中不免会有些许抱怨，可似乎在一觉醒来便可重复昨日的肆意，因而内心亦是极度欢喜。

那时的我们似乎本就向阳而生，拥抱着阳光所给予的影子，温暖欢欣，而后怀揣着成长的梦想安心睡去。本以为长大之后便可以随意支配自己的时间，可后来，我们却都关上了门，闭了窗，熄了灯，躲进了抽屉，上了锁，然后悉心将钥匙藏好，生怕被他人发现，如同不与人言道的秘密一般。只是我们好像都忘了，并非每个抽屉中都有一架时光机。那一刻，我们开始抗拒黑暗，但是却发现开不了灯，因为抽屉上了锁，而那把钥匙被藏得太好，因而连自己都忘了被夹在何处。

我们就这么安静地坐在日渐加深的黑夜里，似乎想以此来拉长时间，可即便我们拆了手表，撕了日历，却仍旧无法阻止它前来的脚步，就连沙漏来回倒转都无法挽回时间，更何况是这般盲目等待天亮，因而这种迫近感令人觉得无所适从。

长久地独处令我们都学会了沉默，似乎是害怕惊扰到自己徒然的深情，屋内留了一盏灯，像是为了指引那个迷路的人归来，可我们却都忘了，在这霓虹泛滥的城市中，漫天破碎星辰都未能幸免，更何况只在窗台盛放的这半点萤火。许久以前，我们都曾想以此来点亮黑夜，可最后却只能徒劳观望着整个黑夜被烧焦，只剩远处的大火甚嚣尘上。

街灯光影下有雨水仓促坠落的模样，像极了穿越汹涌人潮时不断远走的背影，而所有不与人言道的心事便在这阒静无人的深夜中一点点被岁月漂洗干净，如同所有悬浮于空气中的细小尘埃，藏进雨滴后落在行人的侧脸上。我们都该知道，到最后会陪我们变老的只有时间，因此我们需要好好对待，没有辜负，只是在这成长的所有细节中窥见它放慢的行程，因它也已不再年轻。

时光都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