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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高宗乾纲独断

唐高宗乾纲独断

作者: 一顾倾城 | 来源:发表于2022-10-01 08:10 被阅读0次

    韩瑗上疏,为褚遂良讼冤曰:“遂良体国忘家,捐身徇物,风霜其操,铁石其心,社稷之旧臣,陛下之贤佐。无闻罪状,斥去朝廷,内外甿黎,咸嗟举措。臣闻晋武弘裕,不贻刘毅之诛;汉祖深仁,无恚周昌之直。而遂良被迁,已经寒暑,违忤陛下,其罚塞焉。伏愿缅鉴无辜,稍宽非罪,俯矜微款,以顺人情。”上谓瑗曰:“遂良之情,朕亦知之。然其悖戾好犯上,故以此责之,卿何言之深也!”对曰:“遂良社稷忠臣,为谗谀所毁。昔微子去而殷国以亡,张华存而纲纪不乱。陛下无故弃逐旧臣,恐非国家之福!”上不纳。瑗以言不用,乞归田里,上不许。

    废掉的皇后王氏和淑妃萧氏,一起被囚禁在别院里,高宗曾经因为想念她们,私下行走到囚禁她们的别院,看到房间封闭得很严密,只在墙壁上挖个洞传送食物,高宗心里哀恻悲伤,叫着说:“皇后、淑妃在哪里?”王氏哭泣着回答说:“妾等犯罪,被贬为宫婢,怎么能够再有皇后、淑妃的尊称!”又说:“皇上如果还怀念以往的一段感情,让臣妾等重见日月的话,就请求皇上把这别院命名为回心院吧!”高宗说:“朕马上就有所处置。”武后听了这消息,非常生气,派人把王氏和萧氏各杖打一百,断去手足,丢到大酒瓮里,说:“令二妪骨醉!”几天之后两人死去,又斩碎她们的尸体。王氏起先听到宣布皇上的敕令时,再次拜谢说:“愿皇上万岁!昭仪蒙受恩宠,死是我分内之事。”淑妃骂说:“阿武的妖惑狡猾,居然到如此地步!希望下辈子我变成猫,阿武变成老鼠,生生世世扼住阿武的喉咙。”从此宫里不再养猫。不久又把王氏的姓改为蟒氏,萧氏改为枭氏。武后好几次看到王氏、萧氏的鬼魂作祟,她们披散头发滴着血好像死亡时一样。后来迁居到蓬莱宫,又看见她们的鬼魂,所以武后大都住在洛阳,终身不归长安。

    己巳(初三),许敬宗奏报说:“永徽初年,国家的根本还没有产生,暂时引用彗星,使之越升为日、月。现在皇后即位,正统的子孙应该降临,使日月更加光明,而爝火自该熄灭。怎么可以让枝、干相反,好像天庭的日月、彗星地位互易;又像上衣下裳互相颠倒,使得嫡长子不得其位呢?而且父子之间的感情,别人很难理解,将来如果发生冒犯天威的事,一定会遭受严法酷刑。臣的话如果陛下不听,把臣放在鼎俎煎煮蒸染,臣死也甘心。”高宗召见许敬宗,问他奏表的含意,许敬宗回答说:“皇太子是国家的根本,根本还未端正的话,天下人心必然无所归附。而且住在东宫的现任太子,出身本来就很低微,他知道现在国家已有正统的嫡长子,心里必定不会安宁。他窃据太子位而内心又抱着猜疑,可能做出不是宗庙之福的事,希望陛下仔细加以计划。”皇上说:“陈王李忠已经自我让位。”许敬宗回答说:“他能效法周太伯的作为,希望皇上赶快接受。”

    西突厥颉苾达度设好几次派遣使者请求朝廷出兵讨伐沙钵罗可汗。

    甲戌(初八),派遣丰州都督元礼臣前往册封颉苾达度设为可汗。礼臣到达碎叶城,沙钵罗发动军队抗拒,使得礼臣无法前进。颉苾达度设的部落大多被沙钵罗所吞并,剩下的部众既少又弱,不被其他族姓所归附,礼臣竟然无法册封而回去了。

    中书侍郎李义府任参知政事。义府容貌温和恭敬,和人讲话时心情愉悦面带微笑,而实际上却很狡诈、阴险、忌妒、刻薄,所以当时人都说李义府笑里藏刀;又因为他表面温柔而内心狠毒,和猫相同,所以称之为李猫。

    唐高宗显庆元年(丙辰,公元656年)正月,辛未(初六),任命皇太子李忠为梁王、梁州刺史;立皇后的儿子代王李弘为皇太子,太子出生四年。李忠被废之后,他的属官都害怕罹罪而逃亡躲藏起来,没有人敢和李忠见面;右庶子李安仁单独地侍候李忠,李忠被任命为梁王、梁州刺史之后,李安仁才哭泣拜别离去。安仁是李纲的孙子。

    壬申(初七),赦免天下,改年号为显庆。

    二月,辛亥(十七日),赠武士彟司徒之官位,且赐给他爵位周国公。三月,任命度支侍郎杜正伦为黄门侍郎、同三品。

    四月,壬子(十八日),矩州人谢无灵举兵反叛,黔州都督李子和讨伐而加以平定。

    己未(二十五日),高宗对侍候的大臣说:“朕思考养育百姓的方法,但未能找到要领,诸位为朕说明一下!”来济回答说:“以前齐桓公出游,看见年老而挨饿受冻的人,就命令赐给老人食物,老人说:‘希望赐给全国挨饿的百姓。’桓公又赐老人衣服,老人说:‘希望能赐给全国受冻的百姓。’桓公说:‘寡人的仓廪府库,怎么够用来周济全国挨饿受冻的百姓呢?’老人说:‘只要国君不侵夺农人耕种的时间,那么全国人都有足够的粮食;不侵夺农人养蚕织布的要事,那么全国人都有足够的衣物!’所以国君养育百姓,就在减省征召徭役罢了。现在山东服徭役的壮丁,每年增加数万,役使所有壮丁的话,百姓大为劳苦;收取雇佣的金钱,又使百姓耗费太大。所以臣希望陛下考量公家所需的役丁数目,除所需之外,其余都加以免除不征召。”高宗接受了。

    六月,辛亥(十八日),礼官上奏要求停止太祖、世祖的配祀。在圜丘祭祀昊天时,以高祖配祀;在明堂祭祀五帝时,以太宗配祀。高宗接受建议。

    七月,乙丑(初三),西洱蛮酋长杨栋附、显和蛮酋长王郎祁,郎、昆、梨、盘四州酋长王伽冲等都率领部众归附朝廷。癸未(二十一日),任命中书令崔敦礼为太子少师、同中书门下三品。

    八月,丙申(初四),固安昭公崔敦礼去世。辛丑(初九),葱山道行军总管程知节攻击西突厥,和歌逻、处月两部在榆慕谷作战,大败歌逻、处月,斩杀敌人一千多人。副总管周智度在咽城攻击突骑施、处木昆等部,加以消灭,斩杀敌人三万人。

    乙巳(十三日),龟兹王布失毕入京朝拜天子。

    李义府因得尊宠而专权用事。洛州妇人淳于氏容貌美好,被拘禁在大理寺监狱里,义府嘱咐大理寺丞毕正义违法开脱淳于氏,准备收纳为妾,大理寺卿段宝玄怀疑而奏报皇上。高宗命令给事中刘仁轨等人加以审察,义府担心事情外泄,逼迫毕正义在监狱中自缢。高宗知道后,原谅义府的罪不加过问。

    侍御史涟水人王义方要奏报弹劾李义府,先告诉他母亲说:“义方身为御史,眼看奸臣为恶而不纠正,那就是不忠;但如加以纠正却会有被害的危险,而使母亲忧虑,那是不孝。这二件事自己不能决定怎样做才好,怎么办?”母亲说:“以前王陵的母亲牺牲自己而成就儿子的名声。你能够竭尽忠心事奉国君,我就是死了也不感到遗憾!”王义方就向皇上奏报说:“李义府在皇帝辇驾之旁,擅自杀害六品寺丞;纵使正义是自杀而死,也是害怕义府靠权势杀他灭口才自杀的。这么一来,对臣子生杀的大权,不从皇上颁出,这种情势不能让它慢慢增长,请求皇上再加勘验,以求确当!”于是王义方面对卫仗,喝叱李义府要他退下;李义府观望着不愿退下。王义方喝叱三声,高宗都没有说话,李义府才快步退出,王义方就开始诵读弹劾李义府的奏文。但高宗还是释放李义府不加追问,而反说王义方毁谤侮辱大臣,言语文辞不恭逊,贬为莱州司户。

    九月,括州有暴风吹袭,海水涨溢,溺死了四千多家。十一月,丙寅(初六),生羌酋长浪我利波等人率领部众归附,把他们的土地设置为柘州、栱州。

    十二月,程知节带兵到鹰娑川,遇到西突厥二万骑兵,其他部落鼠尼施等人也率领两万多的骑兵继续到达,前军总管苏定方率领五百名骑兵前往攻击,西突厥大败,苏定方追逐逃奔的敌兵二十里,杀死俘获的敌兵有一千五百多人,获得的马匹和兵械器物,连绵于整个山野,数也数不清。副大总管王文度嫉妒苏定方的功劳,对程知节说:“现在虽说打败贼人,但官军也有死亡和受伤的,冒险进攻不慎重,可以成功也可能失败,何必急急做这冒险的事!从现在起集结好方形阵势,把辎重车放在阵势之内,遇到敌人才作战,这是最安全的策略。”又假装另外得到圣旨,认为程知节依恃勇力,有轻敌之意,所以委任王文度节度制裁,就收聚部队,不允许深入敌境。士卒整天跨骑马匹,披挂甲衣以练阵势,受不了疲劳困顿,马匹大都因瘦弱而死。苏定方对知节说:“出动军队的目的就是为讨伐贼寇,现在却困守在这里,等着让自己受困乏绝,如果遇到敌人必定败亡;如此懦弱胆怯,又如何建立功勋?而且国君任命程公为大将,怎么可以再让副大总管专擅号令?事情一定不是这样的。请把王文度囚禁起来,以奏表飞快地向国君报告。”程知节不从。

    到达恒笃城时,有很多胡人归附。王文度说:“这些人找机会等我们回师时,再回复贼寇面目,不如全部把他们杀了,夺取他们的物资钱财。”苏定方说:“这样一来我们自己变成贼了,还能称为讨伐叛贼吗?”文度还是把归附的胡人杀了,分配胡人的财物,只有苏定方不接受。军队回朝后,王文度因为犯了假造诏命罪而判处死刑,特赦他免除他的名位;程知节也因逗留不进,致使追不到贼寇,减免死罪免掉官职。

    这年,任命太常卿驸马都尉高履行为益州长史。

    韩瑗呈上奏疏,为褚遂良诉冤说:“遂良忠于朝廷忘了自己,抛弃自己性命为国事牺牲,有风霜一样的凛然节操,铁石一般坚劲的忠心,是社稷的老臣,也是陛下贤明的辅佐。没有听说有什么罪状,就被斥责离开朝廷,使得朝廷内外的臣民,都对这件事表示嗟叹惋惜。臣听说晋武帝心志弘大宽容,不把刘毅杀掉,汉高祖有深厚的仁义,不对周昌的正直愤怒生气。而褚遂良官位被贬,已经过了一年,他违背忤逆陛下旨意,所受的惩罚也够了。臣请求陛下能仔细鉴察他的无辜,稍微宽谅而不要再罪责他,矜怜他对陛下的一片忠诚,以顺应人情。”皇上对韩瑗说:“遂良的心意朕也知道。但他悖逆乖戾,喜欢冒犯长上,所以才贬他官位,以责备他,你何必说得这么严重呢?”韩瑗回答说:“遂良是尽忠社稷的大臣,却被谗佞阿谀的小人所毁谤。以前微子一离开而殷国就灭亡,张华还在而晋的纲纪得以不乱。陛下无缘无故背弃放逐老臣,恐怕不是国家之福!”高宗不接纳请求。乾瑗因为建议不被采用,要求辞官回归乡里,但高宗不允许。

    刘洎的儿子为父亲诉冤,说他父亲在贞观末年(十九年),被褚遂良所毁谤致死,李义府又帮助刘洎儿子的诉讼。皇上问左右近臣实际情况,那些近臣奉承义府的心意,所以都说刘洎父亲是冤枉的。只有给事中长安人乐彦玮说:“刘洎是个大臣,国君偶有疾病,怎么就轻易自比成伊尹、霍光?现在要洗雪刘洎的罪,难道说先帝用刑不妥当吗?”高宗赞同乐彦玮的话,就搁止这件事。

    唐高宗显庆二年(丁巳,公元657年)正月,癸巳,把哥逻禄部分置成阴山、大漠两个都督府。

    闰月,壬寅(十三日),高宗巡行到达洛阳。庚戌(二十一日),任命左屯卫将军苏定方为伊丽道行军总管,率领燕然都护渭南人任雅相、副都护萧嗣业发动回纥等地军队,从北方的道路出发讨伐西突厥沙钵罗可汗。嗣业是萧钜的儿子。起初,右卫大将军阿史那弥射和他的堂兄左屯卫大将军步真,都是西突厥的酋长,在太宗的时代,率领部众来投降;这时候,高宗下诏令任命弥射、步真为流沙安抚大使,在南方道路招集旧有部众。

    二月,辛酉(初三),高宗车驾到达洛阳宫。庚午(十二日),任命皇子李显为周王。壬申(十四日),迁徙雍王李素节为郇王。三月,甲辰(十六日),任命潭州都督褚遂良为桂州都督。癸丑(二十五日),任命李义府兼任中书令。五月,丙申(初九),高宗到明德宫避暑。高宗从即位后,每天都处理政事。庚子(十三日),宰相奏报说天下没有事故,请求每隔一日处理政事。皇上答允。七月,丁亥朔(初一),高宗回洛阳宫。

    王玄策击败天竺时,俘获方士那罗迩娑婆寐回归朝廷,那罗迩娑婆寐说他有令人长生的方术,太宗很相信他,对他很礼貌恭敬,要他配长生的药物。发动使者到四方去求乞珍奇的药石,又发动使者到婆罗门几个国家去采药。他的言论大都迂阔怪诞不切实际,不过是在拖延时间,长生药最后还是配不成,就放他回天竺。高宗即位后,那罗迩娑婆寐回到长安,高宗又遣他回去。

    玄策那时是道王的朋友,辛亥(二十五日),向高宗奏报说:“这个婆罗门实在真能配长生药,他自己诡言一定可以配成,现在让他回去,白白丧失机会,不免遗憾。”玄策退下后,高宗对侍臣说:“从古到今哪有神仙!秦始皇、汉武帝为了寻找神仙,使得百姓疲惫生计凋敝,最后一无所成。如果真有不死的人,这些人现在在哪里?”李勣回答说:“真如圣上所说的一样。这个婆罗门今番再来,容貌头发已经衰老斑白,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怎么能够长生!陛下遣送他回去,朝廷内外都很高兴。”娑婆寐最后死在长安。

    许敬宗、李义府奉承皇后的意旨,向高宗奏报,诬陷侍中韩瑗、中书令来济和褚遂良暗中图谋不轨,因为桂州是古今兵家用武必争之地,所以授给褚遂良桂州都督,准备以褚遂良作为外援,进行反叛。八月,丁卯(十一日),韩瑗因罪被贬为振州刺史,来济被贬为台州刺史,终身不再朝拜觐见皇上。又把褚遂良贬为爱州刺史,荣州刺史柳奭被贬为象州刺史。

    褚遂良到达爱州,呈上奏章,说:“以前濮王、承乾相争的时候,臣不管死亡的危险,诚心归附陛下。那时岑文本、刘洎奏报说:‘承乾作恶的情况已经明显,被幽禁在别宫,但东宫不能够有短暂的空缺,请求派遣濮王住到东宫。’臣又加以抗辩极力争取,这些都是陛下所亲见。臣和无忌等四个人共同制定国家大计。后来先皇将死之际,只有臣和无忌一同接受先帝的遗命。陛下正在居丧之际,内心非常哀恸,臣劝陛下以社稷为重,使陛下宽心。陛下手抱着臣的头颈,表示感激。臣和无忌处置政事,使朝政没有荒弃废阙的危险,不过几天的时间,就使得朝廷内外安宁平静。臣的力量虽然小但职任很重,所以一有行动就容易犯过错,蝼蚁之躯,残暮之年,乞求陛下怜悯。”表奏上去,皇上不准。

    己巳(十三日),礼官奏报:“四郊迎接五行精气,所以保存太微五帝的祭祀;南郊明堂,都祭祀昊天上帝,废弃纬书六天的说法。在方丘除祭祀地祇之外,原在北郊祭祀神州地祇,现在请求合并在方丘一起祭祀。”高宗批准。

    辛未(十五日),任命礼部尚书许敬宗为侍中,兼度支尚书杜正伦为兼中书令。

    十月,戊戌,高宗巡行到达许州。乙巳,在滍水南方打猎。壬子,到达汜水曲。十二月,乙卯朔(初一),车驾回返洛阳宫。苏定方攻击西突厥沙钵罗可汗,到达金山北面,先攻击处木昆部,把他们打败了。处木昆部的俟斤(突厥大臣之称)懒独禄等人率领一万多帐来投降,定方加以安抚,发动一千骑兵和他们在一起。

    右领军郎将薛仁贵上书说:“泥孰部一向不屈服于贺鲁,被贺鲁打败,妻子儿女都被俘虏。现在唐兵中有打败贺鲁各部落,而俘获泥孰妻子的人,就送还给泥孰,仍然加给赏赐,让泥孰能清楚了解贺鲁是贼寇,而大唐是他们的父母,那么他们必定会人人为唐室效死,不加保留。”皇上接受,泥孰很高兴,请求追随唐军共同攻击贺鲁。

    苏定方到达曳咥河西边,沙钵罗率领十姓的士兵将近十万,前来抵抗作战。苏定方率领唐兵和回纥一万多人攻击。沙钵罗轻视定方士兵少,径直前进加以包围。定方命令步兵固守南原,把长矛密集排列,锋刃向外,自己率领骑兵在北原布阵。沙钵罗先攻击南原步兵,冲锋三次不能前进,定方率领骑兵加以攻击,沙钵罗大败,定方追击三十里,斩杀俘获好几万人;隔天整顿军队再度进攻。于是胡禄屋等五个弩失毕都率领部众前来投降,沙钵罗单独和处木昆屈律啜率领几百名骑兵向西脱走。那时候阿史那步真从南道出发,五咄陆部落听说沙钵罗被打败,就都向步真投降。苏定方命萧嗣业、回纥婆闰率领胡人军队赶往邪罗斯川,追击沙钵罗,定方和任雅相率领刚刚归附的部众作为后援。正好天下大雪,平地高起二尺,军中士卒都要求等到天晴再出发,苏定方说:“敌人因为雪下得深,以为我们不能前进,一定会让士兵休息,我们急速追击可以追到,如果稍慢一些,敌人逃得更远,不可能再追得上,要能节省时间而功劳加倍的话,就在这时候!”说完就踏着雪,部队不分昼夜兼程赶路。经过的地方都收聚投降的部众,到达双河,和弥射、步真会合,在距离沙钵罗所住二百里的地方,布好阵势,长驱直入,直接到达沙钵罗的牙帐。沙钵罗和徒众正准备要打猎,苏定方乘他不注意,进兵加以攻击,斩杀俘获几万人,并得到战鼓旗帜,沙钵罗和他的儿子咥运、女婿阎啜等人逃脱遁走,前往石国。苏定方于是停止进攻,令各部落都回到各自居住的地方,开通道路,设置驿站,掩埋士卒的骸骨,慰问士卒的疾苦,画定区域,恢复生产事业,凡是被沙钵罗所掠夺的财物全部归还,十姓的胡人照常安居。又命令萧嗣业带兵追击沙钵罗,苏定方带兵回还。

    沙钵罗到达石国西北的苏咄城,士卒马匹都已饥饿困乏,派人拿着珍宝进城买马,城主伊沮达官欺骗他,拿着酒食出城迎接他,诱使他入城,然后关闭城门把他抓起来,送到石国。萧嗣业到达石国,石国人把沙钵罗交给他。

    乙丑(十一日),把西突厥土地分开设置为濛池、昆陵两个都护府,任命阿史那弥射为左卫大将军、昆陵都护、兴昔亡可汗,统领五咄陆部落;阿史那步真为右卫大将军、濛池都护、继往绝可汗,统领五弩失毕部落。派遣光禄卿卢承庆拿着符节、册书,仍命令弥射、步真和承庆就投降的各姓部落,以部落大小、地位声望高低为准,授给他们刺史以下的官衔。

    丁卯(十三日),把洛阳宫作为东都。洛州官吏员数品秩都和雍州相同。

    这一年,下诏令:“从现在起,僧尼不能接受父母和地位尊贵的人敬礼跪拜,主管官吏明定法令加以禁止断绝。”

    任命吏部侍郎刘祥道为黄门侍郎,仍担任吏部选事。祥道认为:“现在选拔人才的有司录用人才有浮滥之病,每年入九品流内的人超过一千四百,流外官入九品流内的,都不加以铨选简择。现在朝廷内外文武官中一品到九品的,共有一万三千四百六十五名,大略以三十年后为准,一万三千多人大约将要光了(死亡或罢官)。如果每年选拔进入九品流内的有五百人,也足够充任所需要的数目。希望对这方面有所改革。”没多久杜正伦也说录入九品流的人太多。高宗就命令正伦和祥道讨论如何改革,但大臣们害怕改变,这件事就废止不议。祥道是刘林甫的儿子。

    唐高宗显庆三年(戊午,公元658年)正月,戊子(初五),长孙无忌等人呈上所修的新礼仪,皇上下令朝廷内外遵照施行。早先有人谈到贞观时期礼节尚未完备,所以才命令无忌等人重修。这时候许敬宗、李义府专擅用事,所以对礼节的增减大多奉承皇上旨意,一般学者多有批评。太常博士萧楚材等人认为预先准备天子去世的凶事,不是身为臣子的人所该说的。许敬宗、李义府深以为是,就把《国恤》一篇烧掉,从此凶礼就废缺下来。

    起初,龟兹王布失毕的妻子阿史那氏和他的宰相那利私通,布失毕无力禁止,从此君臣相互猜忌、阻挠,各自拥有徒众、党羽,并且相互到唐朝控告责难对方。高宗把两人都召来,他们来了之后,就囚禁那利,派遣左领军郎将雷文成送布失毕回国,到达龟兹东面边境泥师城时,龟兹的大将羯猎颠发动部众抵抗,又派遣使者向西突厥沙钵罗可汗投降。布失毕据守住城,不敢前进。高宗下令左屯卫大将军杨胄发动军队讨伐。正好布失毕病死,杨胄和羯猎颠作战,大败羯猎颠,擒捉羯猎颠和他的党羽,全部杀掉,在当地设置龟兹都督府。

    戊申(二十五日),立布失毕的儿子素稽为龟兹王兼都督。二月,丁巳(初四),高宗从东都出发。甲戌(二十一日),到达京师。

    五月,癸未(初二),把安西都护府迁徙到龟兹,把原先的安西又恢复为西州都督府,镇守高昌旧有土地。

    六月,营州都督兼东夷都护程名振、右领军中郎将薛仁贵率兵攻打高丽的赤烽镇,攻下了赤烽镇,斩杀敌人首级四百多个,俘虏一百多人。高丽派遣大将豆方娄率领部众三万人对抗,程名振以契丹士兵迎头攻击,大败对方,斩杀敌人首级二千五百个。八月,甲寅(初四),播罗哀獠酋长多胡桑等人率领部众归附朝廷。

    十月,庚申(十一日),吐蕃赞普前来朝廷请求通婚。中书令李义府受皇上宠爱,还在怀抱中的小儿子们也都列在显贵中。而义府仍然贪求财物不满足,母、妻和儿子、女婿们出卖官爵和狱讼,门庭像市场一样,树立很多朋党,声势震动朝廷内外。中书令杜正伦常常以先辈自居,而李义府依恃皇上尊宠,对他并不敬服,因此两人有了间隙。两人在皇上面前争执。皇上认为是大臣不和,所以对两人都加以责备。

    十一月,乙酉(初六),把杜正伦贬为横州刺史,李义府贬为普州刺史。杜正伦不久就死在横州。

    阿史那贺鲁被捉之后,对萧嗣业说:“我本来是该死的俘虏,被先帝所赦,先帝对我很恩厚而我辜负他。今天的失败,是上天生气在惩罚我。我听说中国处死犯人一定在街市上,希望能把我处死在昭陵之前,以向先帝谢罪。”

    高宗听了之后很怜悯他。贺鲁到达京师,甲午日(十五日),在昭陵领死。高宗下令赦免他的死刑,把他的种族、部落分成六个都督府,他所附属的各国都设置成州府,向西一直到达波斯,都隶属于安西都护府。贺鲁没多久就死了,埋葬在颉利的坟墓边。

    戊戌(十九日),任命许敬宗为中书令,大理寺卿辛茂将为兼侍中。

    开府仪同三司鄂忠武公尉迟敬德去世。敬德晚年闲居在家,学习长生的方术,整修园池楼台,奏唱清商歌乐以奉养自己,不和宾客相交往,总共有十六年,年龄有七十四岁,因病而死,朝廷对他的恩待礼遇相当深厚。这一年,爱州刺史褚遂良去世。

    雍州司士许祎和来济友善,侍御史张伦和李义府有怨隙,吏部尚书唐临上奏任命许祎为江南道巡察使,张伦为剑南道巡察使。那时候李义府虽然在朝廷外为官,皇后也常常加以保护,因此认为唐临挟带私情选授官职(李义府为普州刺史,为剑南道巡察使所管辖)。

    唐高宗显庆四年(己未,公元659年)二月,乙丑(十八日),免除唐临官职。三月,壬午(初五),西突厥兴昔亡可汗和真珠叶护在双河作战,斩杀真珠叶护。

    夏,四月,丙辰(初十),任命于志宁为太子太师、同中书门下三品。乙丑(十九日),任命黄门侍郎许圉师参知政事。

    武后因为太尉赵公长孙无忌接受贵重赏赐却不帮助自己,内心深深地埋怨。后来讨论废弃王皇后的事,燕公于志宁中立,不为武后讲话,武后也不高兴。许敬宗屡次以利害关系劝说长孙无忌,无忌却常当面给他难堪,所以许敬宗也怨恨无忌。武后即任,无忌内心不安,武后命令许敬宗找机会加以陷害。

    正好洛阳人李奉节上告高宗有关太子洗马韦季方、监察御史李巢朋党的事件,高宗下令许敬宗和辛茂将查办。敬宗查办得很紧急,季方刺杀自己,但不死。敬宗就上奏皇上,诬告季方要和无忌陷害忠臣和皇亲国戚,使大权集中在无忌身上,然后找机会反叛,现在事情已被发觉,所以就自杀。

    高宗吃惊地说:“怎会有此事?舅舅被小人所离间,和朕稍稍产生些猜疑和间隔是有的,怎么会反叛呢?敬宗说:“臣从始至终推求研究,反叛的情况已经显露,陛下却还怀疑,恐怕不是社稷之福。”高宗哭泣说:“朕家真不幸,亲戚间老是有反叛的心意,前几年高阳公主和房遗爱计划反叛,现在舅舅(指无忌)又要反叛,这些事使得朕无颜见天下人。这件事如果是事实,怎么办呢?”回答说:“遗爱不过是乳臭未干的小孩,和一个女子计谋反叛,势必不可能成功。无忌和先帝一起计划而夺取天下,天下都佩服他的才智;他又做三十年宰相,天下都畏惧他的权势;一旦他的反叛发动,陛下派遣谁去抵挡!现在靠着宗庙里的祖先神灵和皇天对他所作所为的痛恨厌恶,利用查办小事的机会,而发觉叛国的大奸人,实在是天下人的吉庆。臣私下担心无忌知道季方自杀之后,受了困窘心里一急,而发动反叛的计谋,举起衣袖,登高一呼,所有为恶的同党聚集一起,必定会带来宗庙灭亡的忧患。臣以前看过宇文化及父亲宇文述被炀帝所亲近信任,并且和他结了婚姻关系,把朝廷政事托付给他;宇文述去世后,宇文化及又执掌禁卫兵,但他只一个夜晚就在江都作乱反叛,先把不归附自己的杀掉,臣的家庭也遭受灾祸(许敬宗父亲许善心被宇文化及所害),于是大臣苏威、裴矩等人,都高兴地在马前踊跃舞蹈,唯恐来不及响应,天明时就把隋室灭亡。这些事还不久远,希望陛下快点决定怎么做!”皇上命令敬宗更加仔细调查。第二天,敬宗又奏告皇上说:“昨天夜晚季方已经承认和无忌一起造反,臣又问季方说:‘无忌和国君是至亲,好几代都受尊宠信任,有什么怨恨而要反叛呢?’季方回答说:‘韩瑗曾经告诉无忌说:“柳奭、褚遂良劝说您立梁王为太子,现在梁王被废了,皇上也在疑心您,所以把高履行(无忌舅舅的儿子)出放于外为官(益州刺史)。”从此以后,无忌就担心害怕,慢慢地做些自我保全的计划。后来看见长孙祥又被出放为官,韩瑗也得罪朝廷,就日夜和季方等人计划谋反。’臣查验供辞中的情状,都彼此符合,所以请求皇上收捕他依法究办。”高宗又哭泣说:“舅舅果然这样做,朕决不忍心杀之,如果杀了他,天下人会说朕是怎样的国君,后代人也会说朕是怎样的国君呢!”敬宗回答说:“薄昭是汉文帝的舅舅,文帝从代地来汉廷即帝位,薄昭也有功劳,所犯的罪只不过是杀人,文帝就命令百官穿着丧服到他门前痛哭,逼他自杀,到现在天下人还认为文帝是贤明的国君。现在无忌忘记身受两朝的深厚恩典,计划改变社稷,他的罪和薄昭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幸亏他犯罪的情况已经发现,叛逆的人自首服法,陛下怀疑什么,还不快点决定!古人说:‘应当决断时不决断,反而会遭受到祸乱。’国家安定或危险的机微,其间已经不容丝发(喻相当迫促)。无忌是现在的奸雄,和王莽、司马懿那一类人相同;陛下如再稍微迟延,臣担心变乱马上在身边发生,那时候再懊悔也来不及了!”皇上认为很对,竟然不质问无忌。

    戊辰(二十二日),下诏令削夺无忌太尉的官衔和封邑,改为扬州都督,在黔州安置,按一品官供给俸禄。长孙祥是无忌伯父的儿子,以前由工部尚书出放为荆州长史,所以敬宗以这件事来诬陷长孙无忌。

    敬宗又上奏说:“无忌计划叛逆,是由褚遂良、柳奭、韩瑗勾结煽动而成的;柳奭仍然和宫内同党相通,计划下毒,于志宁也结党附和无忌。”于是下诏令削夺遂良的官爵,除去柳奭、韩瑗的官名,免掉于志宁的官职。派遣使者发动沿路军队接送无忌到黔州。无忌的儿子秘书监驸马都尉长孙冲等人都除去官名,流放到岭表。遂良的儿子褚彦甫、褚彦冲流放到爱州,在路上被杀。益州长史高履行接连被贬职为洪州都督。

    五月,丙申(二十日),兵部尚书任雅相、度支尚书卢承庆都任参知政事。承庆是卢思道的孙子。

    凉州刺史赵持满,有勇力善于射箭,喜欢做任侠的行为,他的姨母是韩瑗的妻子,舅舅驸马都尉长孙铨是无忌的堂弟,长孙铨因为无忌犯罪的关系,也被流放到巂州。许敬宗担心赵持满发难反抗,就诬告他和无忌一起谋反,以驿马召他到京师,捉进监狱,讯问拷打都做了,始终没有作乱的口供,说:“性命可以不要,口供不可以改!”执法的官吏也无可奈何,就替他编造口供以完结他的罪,而向高宗奏报。

    戊戌(二十二日),赵持满被杀,暴尸在城西,亲戚没有人敢探视。友人王方翼感叹说:“栾布痛哭彭越,是义的表现;文王埋葬枯骨,是仁的表现。在下位的臣子不失义,在上位的国君不失仁,这不是很好的现象吗!”就收赵持满的尸体加以埋葬。高宗听到了,也不罪责他。王方翼是被废的王皇后的同曾祖兄。长孙铨到了被流放的任所,县令奉承许敬宗的心意把他用杖刑打死。

    六月,丁卯(二十二日),下诏令改《氏族志》为《姓氏录》。起初,太宗命令高士廉等人修撰《氏族志》,氏族等级的升降和废弃添加等,大多很妥当。这时候,许敬宗等人认为《氏族志》没有记叙武氏的本族声望,所以上奏高宗请求改正,高宗就命礼部郎中孔志约等按类划分氏族的等级高低,把皇后的族姓作为第一等,其他的全部以在唐朝为官品位的高低为准,共分九等。于是士卒们靠着军功得到五品以上的官位,就可参与士人之流,当时人称之为“勋格”(以功勋高低作为升降的标准)。

    许敬宗谋划封禅的礼仪,己巳(二十四日),上奏说:“请求把高祖、太宗一起和昊天上帝配祭,太穆、文德两位皇后和皇地祇配祭。”高宗采纳他的意见。

    七月,命御史前往高州追捕长孙恩,前往象州追捕柳奭,前往振州追捕韩瑗,一起套上枷锁送到京师,又命令州县按簿籍所记收录他们家人。长孙恩是无忌的堂弟。

    壬寅(二十七日),命令李勣、许敬宗、辛茂将和任雅相、卢承庆等一起再重新调查无忌反叛的事。许敬宗又派遣中书舍人袁公瑜等人前往黔州,再度查问无忌谋反的情形,一到就逼令无忌要他自杀。又下诏令把柳奭、韩瑗在任所斩首。使者在象州把柳奭杀了。韩瑗已经死了,发棺验尸后回京报告。抄没无忌、柳奭、韩瑗三家,把他们的近亲都流放到岭南做奴婢。常州刺史长孙祥因为犯了和无忌通书信的罪,被判处绞刑。长孙恩流放到檀州。

    八月,壬子(初八),任命普州刺史李义府兼任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义府宠贵之后,自己说是出身于赵郡,和李氏家族叙列行辈;那些想借助他的权势,而拜他为兄、叔的无赖汉有很多。给事中李崇德起先把义府列入同一家谱,后来义府出放为普州刺史,李崇德又把他从家谱里去除掉。义府听到之后,内心衔恨,后来义府又做了宰相,就派人诬陷李崇德的罪状,把他关在监狱里,李崇德自杀。

    乙卯(十一日),长孙氏、柳氏因为无忌、柳奭的案件而被贬降位的有十三人。高履行贬为永州刺史。于志宁贬为荣州刺史,于氏被贬的有九人。从此以后,一切政事都归到皇后手上。

    九月,下诏令以石、米、史、大安、小安、曹、拔汗那、悒怛、疏勒、硃驹半等国设置一百二十七个州县府。

    十月,丙午(初三),举行太子加冠礼,赦免天下。起初,太宗不喜欢山东士人以门阀自夸,婚姻大多要求对方的钱财,所以命令修撰《氏族志》时把山东士人降低一等。而且王妃、公主之夫婿都找有功勋的大臣,不和山东氏族议婚。但魏徵、房玄龄、李勣等家族仍然多和山东士人议婚,常常加以辅助,所以山东士族的声望仍不衰减。山东士族在一姓之中,有时又分第几房第几眷,彼此声望的高下相差很远。李义府为他的儿子向山东士族求婚不成,心里怀恨,所以以先帝的意旨,要求高宗矫其弊。

    壬戌(十九日),下诏令要求后魏陇西李宝、太原王琼、荥阳郑温、范阳卢子迁、卢浑、卢辅、清河崔宗伯、崔元孙、前燕博陵崔懿、晋赵郡李楷等的子孙,不可以自己联姻。仍然定下天下士人百姓嫁女儿时接受财物的数目,男方不得接受女家陪嫁财物。可是那些望族受到时尚影响,始终禁止不了,有些人就载着女儿偷送到夫家,或者让女儿年老也不愿嫁人,始终不和其他氏族联姻。那些家道衰微不被望族谱牒所录,及不够格被望族列为高下的宗族,常常冒称是被朝廷禁止自己联姻的望族,而向要求联姻的人要求更多的陪嫁财物。

    闰月,戊寅(初五),高宗从京师出发外出,命令太子在朝廷监守。太子很想念皇上,高宗知道后,就以传车召太子前往他停留的所在。

    戊戌(二十五日),高宗车驾到达东都。十一月,丙午(初四),任命许圉师为散骑常侍、检校侍中。

    戊午(十六日),侍中兼左庶子辛茂将去世。思结俟斤都曼率领疏勒、朱俱波、谒般陀三国反叛,击败于阗。癸亥(二十一日),任命左骁卫大将军苏定方为安抚大使加以讨伐。任命卢承庆为同中书门下三品。右领军中郎将薛仁贵等人和高丽将温沙门在横山作战,打败温沙门。

    苏定方的军队到达业叶水,思结保住马头川。苏定方选拔精锐士兵一万人、骑兵三千飞驰前往偷袭,一天一夜行走三百里,隔天天亮就到达城下,都曼吓一跳。两方在城外作战,都曼战败,退守保住城市。到黄昏时,各路军马陆续到达,就包围住都曼,都曼心里害怕而出城投降。唐高宗显庆五年(庚申,公元660年)正月,苏定方在乾阳殿献上俘虏。执法的有司请求把都曼杀掉。定方请求说:“臣答应不杀他,所以都曼才出城投降,愿求放他一命。”高宗说:“朕就不按法令行事以成全你的信用。”于是放了都曼。

    甲子(二十三日),高宗离开东都。二月,辛巳(初十),到达并州。三月,丙午(初五),皇后在庙堂上宴请亲戚、故旧和邻里。妇人在后所居内殿,所赐的官秩都有差别。下诏令说:“并州妇人年龄八十岁以上的,都虚授给郡君之位。”

    百济依恃高丽的援助,好几次侵扰新罗;新罗王春秋呈上奏表向唐朝求救。辛亥(初十),任命左武卫大将军苏定方为神丘道行军大总管,率领左骁卫将军刘伯英等水陆军十万,以攻伐百济,任命春秋为嵎夷道行军总管,率领新罗的部众,和苏定方等会合。

    夏,四月,丙寅(四月无此日),皇上离开并州。癸巳(二十三日),到达东都。五月,建造合璧宫。壬戌(二十二日),皇上到合璧宫。

    戊辰(二十八日),任命定襄都督阿史德枢宾、左武候将军延陀梯真、居延州都督李合珠都为冷岍道行军总管,各率领所属部众以讨伐叛逆奚人,又命令尚书右丞崔馀庆总监护三部兵马,奚人不久就派遣使者投降。又任命枢宾等人为沙砖道行军总管,以讨伐契丹,擒捉契丹松漠都督阿卜固送回东都。

    甲午(二十五日),高宗车驾回还洛阳宫。房州刺史梁王李忠,年龄慢慢长大,内心非常不安宁,有时甚至私下穿着妇人衣服以防备刺客;又屡次自己占卜吉凶。有人把梁王李忠的事告诉高宗,秋,七月,乙巳(初六),把梁王李忠废为庶人,迁徙到黔州,被囚禁在李承乾原住的房宅。

    丁卯(二十八日),度支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卢承庆犯调派失策的罪而被免官。

    八月,吐蕃禄东赞派遣儿子起政率领军队攻击吐谷浑,因为吐谷浑归附朝廷的缘故。

    苏定方带兵从成山渡海,百济固守熊津江口加以对抗。定方进军打败百济,百济死亡的有几千人,剩下的都溃败逃走。定方从水陆齐头并进,一直攻向百济都城。还距二十几里时,百济倾动全国军民来作战,定方大败百济,杀死一万多人,追逐奔脱的人,进入城郭。百济王义慈和太子隆逃到北方边境,定方进一步包围都城。义慈的次子泰自己封为王,率领众人固守都城。太子隆的儿子文思说:“王和太子都还在,而叔叔突然拥兵自封为王,假使能够打退唐兵,我们父子也一定会被杀。”就率领亲近的士卒越过都城来投降,百姓都跟随着他来,泰禁止不了。定方命令军士爬到城上插上旗帜,泰很感困窘,只好开城门请求投降。于是义慈、隆和所有城主都投降。百济原有五部,分别统辖三十七郡、二百城、七十六万户,高宗下令把百济设置为熊津等五个都督府(另四个为:马韩、东明、金连、德安),任命他们的酋长为都督、刺史。

    壬午(十四日),左武卫大将军郑仁泰率领军队讨伐思结、拔也固、仆骨、同罗四个部落,三次作战都胜利,追逐敌人一百多里,把他们的酋长斩杀才回军。

    冬,十月,高宗起先以头部昏眩沉重为苦,眼睛也看不见,官吏奏报政事,高宗有时就让皇后决定。皇后禀性聪明敏捷,又阅读过文史,所以处断政事很能迎合高宗旨意。从此开始把政事委托给皇后处理,皇后的权柄和国君相同了。

    十一月,戊戌朔(初一),高宗到达则天门楼,接受百济的俘虏,从百济王义慈以下都加以释放。苏定方前后共消灭三个国家,都生擒他们的国君(谓贺鲁、都曼、义慈)。赦免天下。甲寅(十七日),高宗到达许州。

    十二月,辛未(初五),高宗在长社打猎。己卯(十三日),回到东都。壬午(十六日),任命左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为浿江道行军大总管,左武卫大将军苏定方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左骁卫将军刘伯英为平壤道行军大总管,蒲州刺史程名振为镂方道总管,率领部队分头攻击高丽。青州刺史刘仁轨坐镇督导海上运输时,因为船只倾覆失职免官,就以普通人身份从军效力。

    春,正月,乙卯(十九日),招募黄河南北、淮河之南六十七州的兵员,得到四万四千多人,到达平壤、镂方的营房。

    戊午(二十二日),任命鸿胪卿萧嗣业为扶馀道的行军总管,率领回纥等各部的兵员到达平壤。

    二月,乙未晦(三十日),改年号为龙朔。三月,丙申朔(初一),高宗和群臣以及外国人在洛城门举行宴会,观赏军营里新教的歌舞,命名为《一戎大定乐》。那时候高宗要亲自出征高丽,以表示对付敌人动用武力的威势。

    起初,苏定方平定百济之后,留下郎将刘仁愿镇守百济府城。又任命左卫中郎将王文度为熊津的都督,安抚百济剩下的群众。文度刚渡过海就死了,百济的和尚道琛、以前的大将福信聚合众人固守周留城,自倭国迎接以前的太子丰,立为王,带领军队在府城把仁愿包围。

    高宗下令刘仁轨为检校(即检阅考核之意,正官外之加官,位高于正官)带方州刺史,率领王文度的部众,找便路发动新罗的兵众,以援救仁愿。刘仁轨高兴地说:“老天要让我这老头子富贵了!”仁轨向州司请领《唐历》和宗庙名号带走,说:“我要扫平东夷,把大唐的历法颁布在海外!”仁轨带兵严厉整齐,在各地辗转作战前进,所到的地方都攻下。百济在熊津江口设下两个栅寨,仁轨和新罗军队一起攻击,打败百济,被杀死和溺死的百济士卒有一万多人。道琛就解除府城的包围,后退保护任存城。新罗军队粮食已经用尽,只好带兵返回。

    道琛自称领军将军,福信自称霜岑将军,招集徒众,势力更强大。刘仁轨的兵众少,所以和仁愿的军队会合,使士卒暂时休息。高宗下令新罗出动军队,新罗王春秋接受诏令,派遣他的将军金钦率兵援救仁轨等人,到达古泗,福信突袭,金钦被他打败,从葛岭逃回新罗,不敢再出兵。福信不久杀了道琛,独自统领全国军队。

    四月,丁卯(初三),高宗到达合璧宫。庚辰(十六日),任命任雅相为浿江道行军总管,契苾何力为辽东道行军总管,苏定方为平壤道行军总管,和萧嗣业以及胡人军队共三十五军,从水陆两路分途前进。高宗要亲自率领大军作为后援。癸巳(二十九日),皇后上表劝止高宗亲征高丽;高宗从之。

    六月,癸未日(十九日),把吐火罗、嚈哒、罽宾、波斯等十六个国家,设置为八个都督府、七十六州、一百一十县、一百二十六个军府,都隶属于安西都护府。

    七月,甲戌,苏定方在浿江打败高丽,屡次作战都获胜利,遂包围平壤城。九月,癸巳朔(初一),特进新罗王春秋去世;封他的儿子法敏为乐浪郡王、新罗王。

    壬子(二十日),迁徙潞王李贤为沛王。李贤听说王勃擅长写文章,召他为修撰。王勃是王通的孙子。当时那些王侯盛行斗鸡,王勃就以游戏笔墨写一篇《檄周王鸡文》。高宗看见这篇文章之后,就生气地说:“这会慢慢地使人互相构陷。”就贬斥王勃离开沛王府。

    高丽盖苏文派遣他的儿子男生,率领几万的精兵守住鸭绿水,使得军队无法渡过。契苾何力到达后,正好冰雪凝固,何力带领兵众利用凝冰渡过鸭绿水,击鼓呐喊前进,高丽大败,何力追逐敌人几十里,斩杀敌人头颅三万个,其他的士卒全部投降,只剩男生自己脱险。正好高宗下令回师,何力就率军回来。

    十月,丁卯(初五),高宗在陆浑打猎;戊申(初六),又在非山打猎;癸酉(十一日),回宫。

    回纥酋长婆闰去世,他的侄儿比粟毒代他统领部众,和同罗、仆固侵犯边境,高宗下令任命左武卫大将军郑仁泰为铁勒道行军大总管,燕然都护刘审礼、左武卫将军薛仁贵为副大总管,鸿胪卿萧嗣业为仙萼道行军总管,右屯卫将军孙仁师为副总管,率领军队讨伐回纥。审礼是刘德威的儿子。

    唐高宗龙朔二年(壬戌,公元662年)正月,辛亥(二十一日),封波斯都督卑路斯为波斯王。

    二月,甲子(初四),改变百官的名称:把门下省改为东台,中书省为西台,尚书省为中台;侍中为左相,中书令为右相,仆射为匡政,左、右丞相为肃机,尚书为太常伯,侍郎为少常伯;其他的二十四司、御史台、九寺、七监、十六卫,都按官名意义的解释而变改名称,但掌管的职责仍照常。

    甲戌(十四日),江道大总管任雅相在军中去世。雅相身为将领,从没有向朝廷奏报他自己的亲戚和以前的部属以随军任职,反而把他们移交给掌管的官吏授给他们官职,他对人说:“官位不分大小,都是国家公有的名位,怎么可以苟且方便自己的私欲呢?”从此军队里的赏罚都很公平,人人都佩服任雅相的公正。

    戊寅(十八日),左骁卫将军白州刺史沃沮道总管庞孝泰和高丽在蛇水上作战,结果战败,和他的儿子十三人都战死。苏定方包围平壤很久,却久攻不下,正好天下大雪,只好解除包围而还军。

    三月,郑仁泰等人在天山把铁勒打败。铁勒九姓部族听说唐兵就要来到,会合十几万士卒对抗,选拔骁勇健壮的士卒几十个人向唐兵挑战,薛仁贵发射三箭,杀死三个人,其余的都下马请求投降。仁贵全部坑杀。度过沙漠北方,攻击铁勒剩余部众,俘获叶护兄弟三人而回朝。军队中为此歌唱说:“将军发了三箭就平定天山,壮士们高声地唱着歌进入汉关。”

    思结、多滥葛等部落先保住天山,听说郑仁泰等人快要到达,都迎接着而投降;仁泰放纵士卒加以攻击,抢掠他们的财物以奖赏士卒。敌虏只好相率远逃,将军杨志派兵追击,但被敌虏所击败。侦候的骑兵告诉仁泰说:“敌人的辎重车就在附近,可以前往取得。”仁泰率领轻便骑兵一万四千人,兼程赶路,越过大沙漠,到达仙萼河,看不到敌虏,粮食用尽只好回头。正好天下大雪,士卒又冷又饿,抛弃甲衣武器,杀马吃,马被吃光,再吃人肉,等到进入边塞,剩余的士卒只剩下八百人。

    军队回朝之后,司宪大夫杨德裔弹劾奏报说:“仁泰等人杀死已投降的士卒,使得敌虏逃亡分散,不安抚士卒,也没计算清楚粮食物资,使得尸骸遮蔽原野,抛弃甲衣武器,助长敌人力量。从圣明的朝廷开创以来到现在,从没有像今天遭受到这样的沮丧挫败。仁贵在他监临的职位上,贪淫放纵自己,虽然矜夸自己所得功劳,但实际上却弥补不了损失。请求把他们一起加以推问而科处应得之罪。”高宗下令以功劳偿赎他们所犯的罪,把他们都释放。

    任命右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为铁勒道安抚使,左卫将军姜恪为副,以安抚招集剩下的部众。何力挑选精良的骑兵五百人,飞驰进入九姓当中,敌虏大为惊恐,何力就对他们说:“朝廷知道你们都是受胁迫才反抗的,所以要赦免你们的罪,一切的罪都在酋长一人,只要捉到酋长,一切事情都可解决。”各部落非常高兴,一起把叶护和设、特勒等二百多人捉起来交给何力,何力数说他们的罪过而杀了他们,九姓从此就安定下来。

    甲午(初五),高宗车驾从东都出发。辛亥(二十二日),到达蒲州。四月,庚申朔(初一),到达京师。辛巳(二十二日),建筑蓬莱宫。五月,丙申(初八),任命许圉师为左相。六月,乙丑(初七),首次命令和尚、尼姑、道士、女官要孝敬父母。七月,戊子朔(初一),赦免天下。

    丁巳(三十日),熊津都督刘仁愿、带方州刺史刘仁轨在熊津之东大败百济,攻下真岘城。

    起初,仁愿、仁轨等人屯驻在熊津城,高宗给他敕书,认为“平壤的军队已经回返,只剩熊津一城,不可能单独保全,应该拔动军队前往新罗。如果金法敏借重你,要你留下镇守,你就停留在新罗。如果不须留下,就泛海回朝吧!”将士们也都要向西回归朝廷。

    仁轨说:“人臣为公家的利益而牺牲,只有为国而死没有二心,怎么可以先想到个人的私欲?主上要消灭高丽,所以先诛灭百济,并且留下部队守御,控制住心腹要地;虽然剩下的敌寇到处充斥而且守备森严,只要我们磨好武器,喂饱马匹,做好准备,乘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攻击,按理说没有攻不下的。等到打胜之后,士卒心理就很安定,然后再分散军队,固守住险要地区,把有利的形势先设置好,再以快表向陛下报告,再请求多派部队前来。朝廷知道我们有了成就,一定会命令将军出动军队,只要援军一到,凶恶的敌人自然就被歼。这样做不只不放弃成功的机会,而且可使海外的反抗永远消除。现在平壤的军队既然回还,熊津的部队又要离开,那么百济反抗的余力,就好像剩余的火烬,没有几天就会再度燃烧兴起,而高丽那些逃亡的敌寇,什么时候才能消灭呢?况且现在因为熊津一城位于敌人的中央,如果有所行动,马上就会被擒捉俘虏,纵使进入新罗,也是羁旅之客,万一发生不如意的事情,再懊悔也来不及了。加上福信凶恶悖理、残酷暴虐,君臣互相猜疑叛离,互相屠杀;所以我们正好可以坚守城池,等待变化,利用便利机会攻取对方,还是以不离熊津城较好。”众人都接受。

    当时百济王丰与福信等人以为仁愿等人固守孤单的城池没有后援,就派遣使者对他们说:“大使们什么时候要回西方的朝廷,我们会派人送别你们。”仁愿、仁轨知道对方没有防备,就突然出兵攻击,攻下百济的支罗城和尹城、大山、沙井等栅寨,杀死俘获的敌人很多,然后分散兵力加以固守。福信等人认为真岘城形势困险,加派军队防卫。仁轨等待他们稍稍松懈时,引导新罗的士卒在夜晚靠近城下,攀着墙边草木,爬上城墙,等到天一亮,就入城而占领真岘城,打通新罗输运粮食的道路。仁愿又向朝廷奏请加派军队。高宗下令征召淄、青、莱、海等地的士兵七千人前往熊津。

    福信专权独断,和百济王丰慢慢地引起猜忌。福信借口生病,卧在房里,要等待百济王丰问候他的病情时杀了百济王。百济王丰知道后,率领亲信袭击,杀了福信,派遣使者到高丽、倭国乞求军队,以抵抗唐兵。

    八月,壬寅(十六日),唐朝任命许敬宗为太子少师、同东西台三品、知西台事。九月,戊寅(二十二日),唐朝开始让八品、九品官员穿浅蓝色衣服。

    冬季十月,丁酉(十一日),唐高宗到骊山温泉,由太子监理国事;丁未(二十一日),回宫。庚戌(二十四日),西台侍郎陕人上官仪同东西台三品。

    癸丑(二十七日),唐高宗下诏令:定于龙朔四年正月封泰山,并于明年二月前往东都洛阳。左相许圉师的儿子奉辇直长许自然,游猎时损坏他人田里的作物,田主恼怒,许自然用响箭射田主。许圉师将许自然打一百棍子,而没有上报。田主到司宪衙门起诉,司宪大夫杨德裔不作处理,西台舍人袁公瑜派人改名换姓给唐高宗上密封奏折告发此事。唐高宗说:“许圉师身为宰相,欺负百姓,隐瞒不报,岂不是滥用权势,横行霸道!”许圉师道歉说:“臣位居朝廷机要部门,以正直之道侍奉陛下,不能全合众人心意,所以受到别人的攻击。至于滥用权势,横行霸道,或手握强兵,或身居军事重镇才有可能;臣作为一名文官,侍奉圣明君主,只知道闭门自守,哪里敢滥用权势,横行霸道!”唐高宗大怒,说:“你怨恨没有领兵吗?”许敬宗说:“作臣下的竟敢如此,处死也不足以抵罪。”唐高宗命令立即将他领出去,又下诏免去他的官职。癸酉,唐朝立皇子李旭轮为殷王。

    十二月,戊申(二十三日),唐高宗下诏说,因正讨伐高丽、百济,河北百姓为征役所劳苦,原定封泰山、去东都洛阳的事都停止进行。

    海道总管苏海政接受诏命讨伐龟兹,唐高宗命令兴昔亡、继往绝二可汗发兵与苏海政一同前去。唐兵前进到兴昔亡境内,继往绝因一贯与兴昔亡有仇怨,于是秘密对苏海政说:“阿史那弥射要谋反,请杀掉他。”当时苏海政只有数千兵士,集合军官商议说:“阿史那弥射如果反叛,我们谁也活不成,不如先把他杀掉。”于是便假称奉皇帝命令,让大总管带帛数万段赏赐给可汗和诸位酋长,兴昔亡率领他的部下前来受赏,苏海政乘机将他们全部抓住并斩首。其中鼠尼施、拔塞干两部逃走,苏海政和继往绝率兵追击将他们讨平。唐军返回途中,到疏勒南,弓月部又引吐蕃兵前来,想与唐兵交战;苏海政因军队已经疲劳,不敢应战,便以军用物资贿赂吐蕃军,讲和后返回。从此,各部落都认为兴昔亡受冤屈,各怀离心。继往绝不久去世,西突厥十姓无首领,由阿史那都支及李遮匐收集西突厥余众附属于吐蕃。

    本年,西突厥侵扰唐朝庭州,庭州刺史来济领兵抵抗,对部下说:“我曾经触犯刑律,蒙恩赦免死罪,现在应当以身赎罪。”于是来济不解下铠甲头盔,率军出击,力战阵亡,时年五十三,追赠楚州刺史,供给灵车送回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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