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飞宇:以赡养的心面对长篇小说
我写长篇小说最大的体会就是,它是我的“爸爸”。
他年纪大了,可能80多岁了,把我养到50多岁,我必须做的事情就是赡养老人、孝敬老人。我面对长篇小说,我为它服务,以赡养的心面对它。
每当我写短篇小说的时候,非常不幸,我认为短篇小说也是我的“爸爸”。
我也是短篇小说的“儿子”,但还是一个读高中的儿子,我父亲是一个壮年的男人,他是哺育、滋养我的。
也许我写的一些长篇给我带来了声誉和收益,未来人们记住我的是这几个长篇,而实际上我所有的能力,
在小说、文学当中被发现,是短篇小说帮助我、哺育我、滋润我,让我一点点看到小说内部的东西。
比方说短篇小说的人物,短篇小说的结构,短篇小说的节奏,短篇小说的简约,短篇小说的精准,短篇小说的生动,尤其是短篇小说的留有余味。
正是在短篇小说的操作过程当中,我成长起来了,我有了一个比较健壮的骨骼和肌肉,让我有能力滋养我的另外一个“父亲”。
我是1983年到1987年读的大学,当时比较热门的几个人首当其冲的是弗洛伊德。一个乡下孩子,满眼看到的都是现实,突然有人告诉你,还有另一个现实,在你的内心。
这个东西不仅仅是吓人,起码还让人多了一双眼睛。另外一个比较热门的人物是柏格森,他提出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是直觉。
以往我们都知道我们要做一个判断,通过逻辑、概念分析在理性上做出一个结论,做出一个判断来。
但是柏格森告诉我们,很多时候我们的判断可以跨过逻辑,然后直击你面对的对象。
对一个小说家来讲直觉是特别要紧的一个东西,尤其我在南京大学上课的时候反反复复说小说家的直觉,
直觉对于小说创作而言,无论是创作自身的重要性还是理论上的研究,都是有价值的。
还有拉康,它的镜像理论告诉我们如何认识自己,很多时候我们以为我们认识了自己,可是怎么认识的呢?
人是像看镜子那样,从别人对你的评判当中获得的自我认知。另外一个热门就是罗兰·巴特,我们都知道中国文学是偏于抒情的,尤其是作家。
动不动把自己的情感拿出来,推动一下小说内部的力量,可是如何才可以真正地看这个世界?
我不知道一个作家能不能做到真正的零度,但有一个事情是真实的,我写作的时候比较控制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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