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写点什么吗。好，写点什么吧。你曾记得吗，那遥远，寂寥的深夜，那自深处开始疼痛的清晨，你写下了什么。你说夫逃虚空者问人足音跫然而喜矣。你说就算有，我们也不必相见，我们也无法相见。你想不到会有这一天。你不相信会有这一天。你触碰冷铁盔甲，你假想里面溢出热气。歌声穿过苦艾酒淡绿的雾霭；空寂的，漆黑的午夜，你在阳光里死于旋转公寓。干涩的积压着，诞生又被质疑意义的歌声。所有意向倾泻而来。一座只有你的玻璃迷宫，你看得到的只有镜子。
你割裂地活着，你轻声说没有头颅，没有声音，没有行将碎裂的血脉；你却转身听闻星夜，有少女歌吟辉光，那淡金色的目光，七弦琴与森海。色谱的利剑，刺穿清水和混凝土。香草，繁花，钢色的亮纹。你有什么能描述那一刻吗。而今那提炼成了纯粹一滴，纯粹的幸福，纯粹的颤抖，纯粹的喜悦。指尖，胸口，脊椎，唇角，发尾。
我知道你不会用任何比喻致献它。那一刻你想到了谁，那一刻你活成了谁，那一刻你微笑于谁。那一刻那些面镜子是否仍缠绕你身边？你读到的所有言语此刻扭曲挤压挣扎，你想到的那句话，你想到的那句话，把它说出来。你知道你想要把它说出来很久了，你知道，可你不能。因为它一旦被说出就会落地，甚至跌碎不成尘埃，甚至回荡不出声响，甚至无人回应。
你哭泣多久了，你面见过多少个粘腻如燃尽白烛的午夜了，你溺死在多少个古老酒香中了，你亲吻过多少个蓝色的死亡了。你对他们坦诚多久了。你的怀抱冰冷。
好，那我们说点别的。你还记得你在那年之前写给vincent的吗。关于苦痛，关于挣扎，关于荆棘间开出的白花；也许写给Vincent，也许写给我，也许献给那不安的缪斯。你还记得那年第一个月就写出的墓志铭吗。你回顾那短暂到不值一提的生命，也终究不提那我们都清晰明了的死因。你回顾那卑浅的愿景，也塞进了假假真真的嘶哑声色。
哦对，你还记得那篇作文吗。那篇唯一被提拔出来的作文——你不懂为什么你写不出所有人甘愿看懂的文章，同时你亦不懂为什么他们不愿意去听你的话——你诚心地敬爱着他。是不是想到了如今？只是这位更现实。你爱着他，我爱着他，谁不呢？那些无知的人亦无知地爱着他啊。
你还记得反反复复抄录的赤壁赋吗。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盖将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唯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知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你还记得他吗。这喜悦是否相似。你还记得她和她吗。那些喜悦呢。你从不抱怨你失去太多。你从未得到。你无法得到，这些我知道。现在呢，要说出来吗？那些遥远的濒临破碎的梦境，那些被你强压下去的希冀与渴求，那些在你的文章里反反覆覆闪现的泣音和眼神……为了他们，就算为了他们。那些藏在角落默默蜷起的每一个你，那些在光辉的琴声歌声祷念中隐去的每一个你，那些身后注视悲伤绝望诗行的每一个你。那些哭泣着的每一个你。为了你，这是为了你自己。别去想之后的故事。就算为了这一刻，就算为了这个只在你梦境脑海里出现过的这一刻，就算为了这个你只敢假象而今终于发生的这一刻。
说出口吧。我的怀抱冰冷；可我需要一个拥抱。可我需要一个拥抱。我需要一个拥抱。
_________________1.8.2016
随笔 | loveletter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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