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记事起,父亲在镇办的砖瓦厂上班,晚上也歇在那,母亲和我们兄妹三个小孩子在家中。
我家有两间土木结构的老屋,东边一间是土灶和猪栏、鸡窝,西边一间是床和八仙桌等家具,按现在的说法是卧室和客厅,后墙与床间安着个木楼梯。
为了省电,父亲在两间房的隔墙中间靠楼板处,凿开了一个洞,装了一盏15瓦的电灯,虽然灯光昏黄,却可同时照两个房间。
我有个堂叔,喜欢开玩笑,老捉弄我,跟我说我家楼上缢死过人,有鬼,长着狰狞的红脸黑脸。
我害怕极了,每晚睡觉都蒙着头,但还是经常梦见红脸的、黑脸的鬼,咯吱,咯吱,从楼上沿着床里壁的楼梯走下来,那脚步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我被吓醒时,母亲问我缘故,我就一五一十把梦到的全告诉她,结果几次三番后,母亲也被我说得惊恐不安,常做恶梦,老鼠爬过,也会幻听成有什么东西从楼上走下来。
那时,村里人一日三餐,都习惯端着饭到厅里、弄堂里吃。早饭午饭还好说,晚饭吃完回家,如果没人在灶间,虽然点着灯,我还是会感到非常害怕,才跨进屋,就远远将碗筷扔向灶台,转身便跑。
有时我丢碗筷的情形被邻居看到,他们还真以为我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母亲见我这样有些不知所措,将我老梦见红脸、黑脸鬼的事告诉了她奶奶——我的外太婆。
(关于我的外太婆,我写过一篇《我的太婆——朱大翠》,读者可以参考)
外太婆郑重其事来问我是否属实,在得到我肯定回答后,外太婆不忧反喜,跟母亲说,要真那样的话,我家的房子里可能有宝藏。
我上学后,村里常有瞎子来唱道情、花鼓,其中有个叫什么记的戏文,就有鬼神守着一座旧宅子的财宝等待主人的情节,太婆大约的说法便是依据这戏文了。
戏文上说的母亲自然不会相信,但日子也不能这样担惊受怕过下去。
母亲认为这一切都是床后的那条楼梯造成,于是父亲请了村里有名的木匠光贤,在灶间的猪栏上面做了条转角楼梯。
楼梯搬离后,我和母亲果然都睡得安宁多了。
但这样后,母亲起早摸黑在厨房烧饭喂猪,心底还是有点那个,往往会把我拉着陪她。
全家五口人吃饭,但只有母亲一个人挣工分,父亲在砖瓦父亲的工资不够交生产队的口粮钱,于是在母亲的强烈要求下,父亲回家务农了。
父亲的回家,让母亲和我一下如释重负,就算偶尔还做鬼怪的恶梦,但醒来后,听着父亲的鼾声,一点也不害怕,转身全能安然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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