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的桃园餐厅

下午两点的桃园餐厅，半开放的厨房操作区，工作人员比食客更多。

大多是单独一个人的客人，除了像银行、医院的叫好系统的机器声——“5162号取餐，5162号取餐”，餐厅里满是厨房师傅们三三两两聊天的声音。

一个人的食客大多是年轻人，大多面无表情，横着手机屏幕，用爱看的剧下饭。四个说上海话的阿姨离开以后，客人们就完全安静了。

一对跨国情侣模样的食客坐在窗边，没有交谈。

一位大叔侧身对着餐桌，面前没有餐盘。对面的阿姨身材修长，腰板挺直，坐姿端正，小口小口地吃着油条。年轻食客们大多夹住一整根油条，一口一口直接咬。阿姨的油条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用筷子夹着，吃相颇优雅。

这个阿姨很特别，忍不住想偷偷多观察一会儿。又怕引起她的注意。我把眼神向下扫去。

看到阿姨穿着黑色板鞋的左脚，以很高的频率轻击着地面。她没有跷二郎腿，她的双脚端正地平放在桌子下面。这是一个典型的内在节奏很急的信号，可是她表面上如此从容优雅。

大叔从对面的椅子上起身，坐到阿姨的沙发上，贴着阿姨。我才发现大叔的黑色板鞋和阿姨的一样。“哈，是情侣鞋呢”。

大叔握住阿姨放在桌面上的左手，替阿姨轻轻对齐了右手拿着的筷子。

“他们大概吵架了吧”。我开始忍不住解读剧情了。

阿姨没有抗拒，也没有因此停止“赌气”，按照一般的剧情，该有对话了呀。

大叔一直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整齐地收着两把有些微湿的雨伞。

“这黑胡椒铁板面太辣了”我的注意力逐渐被我自己热乎起来的食道吸引回来。

直到大叔从我的桌前经过，去拿纸巾给阿姨擦嘴。

然后他们起身，准备离开。

大叔牵住阿姨的手，问，“走了好吗？”

阿姨顺从地起身。脚步有些颤，撞到了大叔起先坐的凳子。

大叔走在前面，一只手夹着雨伞，拉开门，一只手牵着阿姨。门开得不大，大叔一直推着门，等到阿姨走过才放开。下了台阶，大叔帮阿姨戴上了羽绒服自带的帽子，走出了我的视线。

本来是一场源自好奇心的观察，就此停止了。

我沉浸在大叔对阿姨的深深的爱里。

一个开放结局的故事，更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