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国故锦
作者:李楠
题目:还有多少人,能够如此心甘情愿的成为他人的桥梁
那座桥已经颇有岁月感了,但是来来往往的行人仍旧是络绎不绝。那几根已经铺满青苔的木桩,惊奇地支撑起看似不大可能的重量。与它相隔不远,是一座无人问津的石拱桥,厚重庄严,囊裹着它的委屈。
早些时候,这个庄子里的交通十分的不通畅。水隔两岸,流速急躁而猛烈。想要在河上面架桥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于是,生活在这里面的人们便心甘情地多走上十几里路,也不想去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忽然从某一天开始,人们惊喜的发现,在河岸处堆起了大量的木材。出于好奇,他们愿意放下手中的任何工作,静静地观察。直到傍晚,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又载来一车的木材。
“喂,你拉这么多木头,要干什么。”
尽管大家隐约猜到了他的目的,但还是对大声去质问他这件事乐此不疲。
那个人很自豪,丝毫没有受到干扰。
“我在这里建了一座桥,这样以后大家就方便了。”
他的自信更加偏向于满意,仿佛这里已经存在了一座桥。
“加油啊。”
“你自己一定可以的。”
“哈哈。”
大家都被他这种精神所打动,不得不保持着应有的尊重。然后心高气傲的鼓励着他,并且还进行了力所能及的帮助。
每到暮色升起,就会出现几个不图名利的人偷偷地帮助他把不够粗壮的木头淘汰下去。然后翌日继续着乐此不疲的鼓励。
对此,那个人也只是一笑而过。
我问过他为什么丝毫不在乎这些。
他回答我说:“这些木头本来就是要拿来用的,只要不是浪费掉了就好。”
就这样,在大家的悉心帮助下,木桥被造好的时间足足延后了两个月。
可能有些美好的时光只适合特定的人独享吧。当他站在自己造好的桥上,满心欢喜的与大家分享喜悦时,却是每一个路人的脸上都挂满了尴尬。请允许我这样形容他们,因为我无法准确的描绘他们神态上的那种想笑却笑不出来的不自然。
“这,还真让他成功了。”
“没想到啊。”
大家的茶言饭后,都在激烈的讨论一件和他们本人无关的事。没有人注意到他是如何一个人完成这座桥的。
他们的意识里面没有存在过依靠一个人来解决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就如同他们不相信这样一条河面上可以架起一座桥。因为他们从未见过,没有见过的事情就是不可能存在的。仅仅以此刻开始,只有当他们真的亲眼目睹,他们的传承记忆中才会留下这个木桥的存在。
我唯一见到他发愁,是因为没有人愿意从桥上经过。我认为这和没有人愿意相信他还是有一定区别的。所以他才会如此忧伤。
直到有个人带着一大包的货物在此犹豫不决时,他一下子来了精神。飞快地夺过包袱,拎到对岸。而且在经过桥中央时,还和孩子一样使劲地蹦两下。
他也终于学聪明了点,把货物放到对岸,自己就在桥边上躺下,也不去管那个人是如何的气急败坏。
最后那个人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去时,我才发觉,他貌似从来就没有愚蠢过。
于是过桥的人陆陆续续的多了起来。
好景短暂,外地来了几个富商联手又盖起了一座新桥。是一座石板桥,安全程度远远超过他的这座看起来就岌岌可危的木桥。
尽管不是免费的,但是人们更倾向于为自己的安全着想。
我问他这次为什么不悲伤。因为就连那些搭桥的材料都是从他的桥上运过去的。
他说:“只要是能够过河,就好了。”
次年,因暴雨骤至,洪水泛滥。政府要求这里的人统一撤走,唯有他一人不从。执拗不下,也就不再管他。
在洪水即将吞没他的那一刻,他就站在桥中央,仍旧冲着我微笑。
“我自己造的桥我自己知道,这点水不成问题。”
又是那种似乎已经成为现实的自信。看着他身体被打碎的瞬间,我感觉我并不喜欢这样的表情,说不出具体的缘由。
洪水带走了庄子里的一切,高塔,房屋,也包括那座给了人们安全感的石板桥。唯独那座木桥,奇迹般的留了下来。
洪灾过后,大家在次回到这里。重整家园之余,对那座木桥也进行了简单的修补。
河中的流水仍旧湍急,富商们又搭建起一座新的石板桥,看起来更加稳固。但是,这次大家的选择,不约而同的是那座看起来更加岌岌可危的残破木桥。
当我重新回到这里,望见这样的一幕。反而是无奈更多。
他们之所以会这样去做选择,是因为他们认定这座木桥不会塌。而非是相信。既定与认可是两种相近却又截然不同的情感。
我的感慨也收到了回应。连洪水都没能奈何的木桥,忽然猛烈晃动起来。我看到桥上的人都没有惊慌,只是简单的抓住扶手,让自己站的稳些。随后又继续相安无事的走着。
“好了,我知道了。只要有座桥可以过河,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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