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时,翻到过一本名叫《厚黑学》的书,封面上印着类似“升官发财,不传之秘”的字样,书的内容大概是:要上位必须狠,时刻准备攀附权贵,诸如此类。作者李宗吾,是民国时期人物,据说后来潦倒而死。
初中时,唐骏成为励志偶像,他以斩钉截铁的姿势喊出“我的成功可以复制”,到处鼓吹他的成功路径,后被打假从此日渐消停。
旁观马佳佳的演讲以及过往言论,她的“野心”已昭然若揭——成为新一代年轻人的精神导师。从李宗吾到唐骏,有很多人在这条道路上前赴后继,只不过这一次,马佳佳年龄更小,更具引爆点,但暴露出的问题也更严重:价值观粗鄙,方法论不清晰,能力学识不足以支撑起一个逻辑严密的PPT,一团浆糊。
随着时代变迁与科技进步,我原以为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越来越多,粗鄙的成功学很难再卷起风浪,直到马佳佳这篇演讲稿被很多人转发,我才意识到自己错了——时至今日,中国依然是文盲的大国。在一个信息自由流通的宽裕年代,文盲并非指不识汉字,而是在汹涌而来的信息面前丧失判断力,时而对张三俯首称臣,时而对李四通体膜拜。文盲们按照导师指出的道路前进,后果和“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一样严重。
大学生看完马佳佳的演讲后,如果遵照着马老师的指示大踏步前行,后果会让人绝望。因为她讲出来的种种,并不是让她获得“成功”的原因,至于为什么不说出真相,也许是她自己未能归纳,也许是她不愿多说。
事实上,马佳佳在社交网络上的崛起,和凤姐、芙蓉姐姐走得是同一条道路——寻找到能引发争议的话题点,豁下身段,勇敢地扑向话题点,再加上“贵人”相助,成为网红就是大概率事件了。对马佳佳而言,这条路径就是:名校毕业生+女性+90后+与“性”关联+创业。这五点,每一点都易引发关注,五点合一,就所向披靡了。
细看马佳佳的演讲,槽点太多,仅举以下三例:
1.价值观粗鄙。
她通篇都在强调“占有社会资源”,这和中国文化最糟粕的一面一脉相承:成为人上人,碾压其他人。
一个接受过良好现代教育的公民应当有这样的常识:每个人生而不同,我们可以而且必然会走向不同的道路:追求名利、生理或者精神上的自我满足。有人做CEO,有人偏居一隅研究些学问,有人伺弄花草以其终日,他们都可根据自身意愿过上完满人生。如果社会中的每一个个体都渴望飞黄腾达,这将是一个何其单调乏味的世界。
2.除了把自己炒红,没做成过什么事。
李笑来在《如何鉴别一个聪明人》中提出了四条鉴定标准,其中一条就是:有自己的作品。作品可以是企业,可以是产品,也可以是一本书稿。马佳佳开了两家“泡否”,一家已经关门,另一家在三里屯门可罗雀时日无多;马佳佳当初做的女性社区,发布时雷声很大,几个月过去,她已经宣布要开始一项新的“改变世界的事业”了。
在一家创业公司工作近一年后,我彻底认识到:说与做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太容易了,你所需要的无非是一个键盘和一颗敢乱喷的心。而要把一件事做成,无论大小,你都要花费心力,经历挣扎,始终保持目标坚定并且一往无前。当你真正实现它,你会产生一种通关后的酣畅淋漓感,你清楚地知道自己成长了,这时你才回过神来:忽悠人,打鸡血,写速成指南,是一件多么容易但却肤浅的事。
3.为本已经浮躁的时代添火加薪,让年轻人更加着急。
我相信很多看完马佳佳的演讲稿的年轻人都会心潮澎湃,自以为掌握了秘笈宝典,分分钟就可以走上人生巅峰。这就是一篇漏洞百出的“人生速成指南”的最大问题:让那些没有分辨力但又渴望出人头地的人热血上涌,不加思考地模仿,因而浪费大量的时间精力,一旦发现此路不通后,就真正地开始对社会和人生绝望了。
事实上,不论处于哪个时代,要实现怎样的目标,都需要长远的目光与脚踏实地的努力相结合。正如上一篇文章《年轻的最大敌人是时间》中(回复“时间”即可查看)所言:在我们年轻时,真正重要但却艰难的事情,是寻找到一件值得下功夫的田地,踏实而不避劳烦地去耕耘,弄清楚每一个环节的精妙和关键所在,学会在重压之下让自己与他人达到平衡,并且始终确信方向所在。
在《厚黑学》流行的民国,幸好还诞生了胡适这样的真大师。他说:今日一粒一粒地种,他年满仓满谷地收。毫无疑问,这句话会比所有的“人生速成指南”更加恒长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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