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来了,总得去看看的。
我记得那年春天,为了赶在雪融化前,去山里听雪的声音,一路奔跑。
赏雪,吟雪,大观园这个青春王国里,宝玉向妙玉要来红梅,在雪的映衬下,分外灿烂。
这里没有梅,迎春花开得绚烂。
记得那年看雪,竹叶翠绿的可爱。
没有那么久远,雪里的故事都记得。
所有的经历都是独一无二的,快乐也好,痛苦也罢,没有经历才是可怕的。
不悲不喜,蓦然吓了一跳。总觉得悲是一种不好的情绪,化解着悲愁,让心境归于平和,甚至追求所谓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可是“不悲”没了,喜也随之而去了。情绪不是单一的个体,它是整体性的。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未见君子,云胡不悲?见或者不见,悲喜是不断变化的。
很意外地又想起了《一句顶一万句》里的塾师老汪。
老汪教学之余,有个癖好,每月两次,阴历十五和三十,中午时分,爱一个人四处乱走。拽开大步,一路走去,见人也不打招呼。有时顺着大路,有时在野地里。夏天走出一头汗,冬天也走出一头汗。大家一开始觉得他是乱走,但月月如此,年年如此,也就不是乱走了。十五或三十,偶尔刮大风下大雨不能走了,老汪会被憋得满头青筋。一天中午,东家老范从各村起租子回来,老汪身披褂子正要出门。两人在门口碰上了。老范想起今天是阴历十五,便拦住老汪问:老汪,这一年一年的,到底走个啥呢?
老汪:东家,没法给你说,说也说不清。
这年端午节,老范招待老汪吃饭,吃着吃着,又说到走上。老汪喝多了,趴到桌角上哭着说:总想一个人。半个月积得憋得慌,走走散散,也就好了。
这塾师老汪是个有情人。他讲“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徒儿们以为远道来了朋友,孔子高兴,而老汪说高兴个啥呀,恰恰是圣人伤了心。如果身边有朋友,心里的话都说完了,远道来个人,不是添堵吗?恰恰是身边没朋友,才把这个远道来的人当朋友呢;这个远道来的人,是不是朋友,还两说着呢;只不过借着这话儿,拐着弯骂人罢了。徒儿们都说孔子不是 东西。老汪一个人伤心地流下了眼泪。
去山里走之前,我想起的不是塾师老汪,而是张岱。百度了《湖心亭看雪》,默默念了一遍。
曾看过一场独一无二的雪,那场雪也许再也不会来,却在我的世界里纷纷洒洒,一直没有停下,雪过天晴,将会是何时呢?
再读一遍《湖心亭看雪》,我一直记得雪落的声音。
弘一法师李叔同弥留之际,留下四个字:悲欣交集。这一生,我们怎么能逃脱得掉悲欣二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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