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隔日。道长早早就出了门。玉书闲着没事，在家里洒扫庭除，翻箱倒柜地收拾了一番，倒是收拾出了不少吃穿用度的东西，都是逢年过节有孩子在学堂上课的人家送的。他揣度着道长的身份与喜好，将些茶果、点心摆在桌上，等着道长回来。
月上树梢，夜风轻动，吹得窗棂微微作响。玉书做好了晚饭，等道长回来。院里一有响动，就忍不住到窗口去张望，张望了几次，却都不见人影。终于等到院子里响起确切的脚步声，玉书拐着过去，先一步打开门，眼前站着的、正要抬手敲门的，却是采薇的爹方永思。
玉书一怔。
方永思放下手，问道，“玉书，道长在吗？”
玉书摇头，“我也在等呢，应该快回来了。”
方永思点点头，说，“那我就等他一会儿。”
玉书连忙将方永思让进屋去，方永思跟着他进了屋，坐在桌前，玉书这才想到他的来意，问道“方叔，是采薇中毒的事……？”
方永思眉心微皱，“道长昨日说按时敷药便没事，到现在已是十二个时辰了，采薇却还没醒……”
玉书听了，心也揪了起来，勉强宽慰道，“道长神通广大，他说没事，应该就没事，方叔你不用太担心，可能是余毒未清有所影响？”
方永思抬眼看他一脸真诚，点了点头，“我倒不是不信他。我也希望如此，因此过来讨句准话。”
说着话，院里再次有了响动，玉书耳尖，一扭头，道长已经迈步进了门。
“道长你回来了？”玉书招呼了一声，又惊又喜。
“道长，恕我冒昧，小女到现在还未醒来，不知是否……”方永思心下着急，顾不得客套，直接问道。
道长轻轻淡淡地嗯了一声，“今早就该醒来了，到现在都还昏迷，应有其他缘故，我去一趟吧。”
方家就在村长殷其雷家的旁边。方永思引着道长到的时候，村长的儿子云凡正守在床边上，采薇还是昏迷着，呼吸平稳，但面无血色。
听到纷沓脚步声，云凡警觉地回头，看到是方永思回来，他赶忙站起身来喊“方叔”。
方永思冲他点点头，道长径自走到采薇的床前，探手摸上她的脉搏。左侧摸过，又摸右侧，再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颈侧。
方永思焦灼的眼神盯着道长动作，直到道长回过身来，才开口询问，“道长？”
道长摇头说着“不妨事”，一边迈步出了屋。方永思连忙跟了出来，走到院中，道长才停住脚步，说道，“令媛的毒已是清了，不过气脉不和，似乎先天不足？”
方永思愣了一下，连连点头，“确实，当年她娘随我到处奔波，身体一直不好，生下她没多久就过世了……还请道长帮她诊治。”
方永思满怀希望地看着道长，结果道长却缓缓摇头，“我不通医术。”
方永思心里一凉，却听道长接着说道，“不过我门中师姐精通岐黄，可能须要劳她辛苦一趟了。”
玉书拄着拐在家门口站着，左等不见人，右等还是不见踪影，他原本就担心采薇出什么事，想跟了去，又怕自己动作慢，耽误时间。如今干等不来，干脆自己带了门，一瘸一拐地去了方家。
一进院门，就看到了站在屋门口的方永思和云凡。这两人也都看到了他，方永思向他招呼了一声，便将注意力放回到屋内，玉书走过去，轻轻地问云凡怎样了。
姜云凡压低了声音说“里面在诊治呢，说采薇是心疾什么的。”
正说着，里面人走了出来，前面的那位是道长，后面却还跟着一位，青裙曳地，长发垂肩，青色抹额下还压着一枚百草印记，看上去清丽端重。走出门来，那人与方永思交谈了几句，留下了方子，让方永思每日给采薇喝上一帖，再有让采薇注意休息，不要劳累等等。
玉书瞠目结舌，半晌才问向身旁的云凡，“这是谁啊？”
云凡挠了挠头，“是道长请来的，说是他同门师姐。”
玉书低低地嗯了一声，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那人与道长作别，叮嘱了一句“师弟自己多加小心。”也是一道白光，便御剑飞空，片刻便融入漫天星河。姜云凡第一次看到御剑，兴奋地直嚷嚷，玉书也没理会。
玉书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无法自拔。道长送走了同门师姐，已经转过身来唤他。叫了两声他都没听到，身边的云凡看不下去，在他耳边大喊了一声“先生！先生你干嘛呢？”还用力推了他一把。玉书没提防，连惊带吓，失去平衡，被推了一个趔趄，受伤的脚无法支撑平衡，整个人朝旁摔了过去，幸好道长在他面前，及时拉了他一把，他失去重心，顺着力道，自然而然地趴在了道长怀里。
清清凉凉的怀抱将他环在当中，玉书靠在道长的胸口，那股松雪晨露的气息抚平了他莫名而来的委屈。
“心不在焉？”道长挑了挑眉，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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