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何处月色凉如水
“那小院是我们二少爷母亲生前住的清月斋，她在二少爷还小的时候早早就走了，那里就空着了，你见着的那太婆，是二少爷在外面捡回来的花子，见她可怜就让她去看守那清月斋了。”轻雨一边洗衣服一边跟若棘说话。
“那清然阁里的老人是谁呢？”若棘追问
“那白头发白胡子的老人，是我们老爷，这清然山庄的主人，可惜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就成了这样一幅痴痴傻傻的模样。我也是听他们说的，我来的时候，老爷就已经是哪个样子了。”
“二少爷的母亲？”若棘不明白：“是这山庄的女主人？”
“不是，”轻雨摇头：“二少爷的母亲不是这里的女主人，大少爷的母亲才是，可惜，也是早早就离开人世了。”
若棘一边听轻雨说着清然山庄的事情，一边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觉得这清然山庄，这殷沐离的家里也实在是有些诡异。
轻雨她甩了甩手上的水，轻轻把若棘的嘴巴合上，接着说：“我们二少爷，虽然贵为少爷，真的是可怜啊，小小年纪没了娘，爹又成了那个样子，连儿子的样子都不认得，大少爷还整日催促他读书、做事，一点都马虎不得，略有不称意的地方，就挨罚，不许出门，抄书。”
“二少爷也就是平日和这些下人亲近些，因为天天生活在一起嘛，可是大少爷又见不得他这样子，不许他和下人天天好得像一家人一样。”
若棘心中感慨颇多，想来还是自己在黑沼泽生活得好一些，虽然没有那么多好看的衣服，没有很大的屋子，更加没有那么大的床。虽然自己没有父母，绯红和老爹却待他如同亲生。她觉得真的如同轻雨所说的：殷沐离很可怜。
她的心中不由得浮现起殷沐离的相貌，看到他含笑的眼睛，听到他的笑声，若棘的心里“突”地一跳。
黑沼泽的木屋里，老爹听枯狼说还是找不到若棘，急得说：“这若棘究竟去了哪里，她的任务做的怎么样了，唉～”
绯红说：“要不，换枯狼去吧，要是耽误了，在雇主那里失了信，黑沼泽以后的活就不好做了。”
老爹正想说话，秀才走进来说：“有雇主的新消息。”
老爹问：“雇主说什么？”
“不急，慢慢来。”秀才的声音尖尖的，人长得白白净净，就是太瘦，好像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他是这个黑沼泽唯一一个有学问的人，所以，他只管文字工作，既不参与行动，也不去烧火砍柴做饭。
“不急？”老爹重复：“慢慢来？”
绯红说：“真是第一回见到这样的雇主，别人都是来催活的，他倒是专门来消息说不急。”
她又问秀才：“可还有别的，就这些吗？”“就这些。”
“好，知道了。”老爹说。
若棘在这清然山庄，待了两日，除了帮着轻雨做一些事情就是和阿呆玩耍，觉得自己已经好了，根本不需要留下来半个月。
“殷沐离，我要走了。”
“走，不是说了半个月吗？”
“我已经完全好了，再说，我离开家太久，家里该着急了。”
“那，你的家在哪，我去给你送信，就说你在我这里养病。”
“不行，你不能去。”若棘很担心，她觉得殷沐离若是去了黑沼泽，这样白白净净的，可能会被伙房的那些人当成上好的肉，逮回去烹了。
“为什么，你在这里不好吗？”
“我在这里很好，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知道了，大夫没有说要休养半个月。”
“你怎么知道的？”
“轻云告诉我的。”
这个轻云！殷沐离在心里暗暗骂。
“你一定要回去，我送你！”殷沐离看着若棘等着她的回答。
若棘看着殷沐离那双好看的黑色眼睛，像青龙潭的潭水一样清纯，她想要躲藏，却无处可躲，无处可藏。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若棘又想起了老爹的话，再次问殷沐离。
“因为我喜欢你。”殷沐离轻轻地但是恳切地说。
若棘此时只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再跳下去，真担心会跳出来。
他们此时正站在清雅院中的一棵树下，风儿吹过树叶“沙沙”响，仆人们各自在忙碌着。
殷沐离的月白色衣衫的宽袖随风浮动，发带吹到了脸颊边，长长的睫毛上闪着金色的光，若棘咽了一下口水，还是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你好，你真，你值得，若棘，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我……”若棘的心跳得更快了，她觉得自己的脸滚烫，呼吸困难，身子发软，“我喜欢殷沐离吗？”她在心里问自己。
“我不知道。”若棘嗫嚅着低下了头。
“怎么会不知道，你想一想，愿不愿意一直和我在一起？”殷沐离轻轻用双手扶着若棘的肩膀问她。
若棘真的很认真地想了一下，点头，然后又看着殷沐离，已经亮晶晶地闪着光。
“和我在一起的日子，快乐不快乐？”殷沐离又问。
若棘垂下眼睛又想了一想，再次看着殷沐离用力地点头。
“那就是喜欢了，若棘，你喜欢我。”殷沐离依旧轻轻地说。
殷沐离那低低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若棘点头说：“我喜欢你。”
殷沐离开心的笑：“若棘，我喜欢你。”
“那，我可以回去了吗？”若棘还是觉得会黑沼泽比较重要。
“行，那我送你回家！”殷沐离特别兴奋，若棘喜欢我......他差点蹦起来。
若棘在心里斗争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殷沐离自己的身份和身世，不说的话，殷沐离一直缠着要送她“回家”，那黑沼泽怎么能让他随便就去呢，说吗，自己是黑沼泽那里的杀手，殷沐离能接受这样的自己吗？
“若棘，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若棘思索片刻说：“明天吧。”她打算用这一天剩下来的时间好好想一想要不要告诉殷沐离黑沼泽的事情。
“殷二少，你最近这剑法没有精进啊。”殷沐离收了剑，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响起。
“师父，我近日是有些懈怠了，师父教训的是。”殷沐离行礼。
“我看你这招式倒是还有进步，只是这心法和内力似是不如以前了。”那人沉默了一会说：“这清心剑需得清心寡欲才能更加得要领，你这是心不清了。”
“师父，我……”
“你可知，你为何以前不喜欢有女孩子靠近你？就是因为这剑法，现在看来，你是动了心了。”
“……”
“看来是了，”那声音语速变快了，似乎有着压抑不住的怒气：“当初我教你练这清心剑的时候就告诉过你，你是怎么回我的？”
“师父，沐离说一定会按照师父说的做，好好练习剑法，不会对任何女子动心。”
“为什么一定要练这清心剑？”
“为了报仇。”
“你既知道，为何还会对女子动心，要守住自己的心性。你还想不想报仇了？你可知道那白竹林里，那人养的那些妖物，有多么可怕，他们虽是人，却早已不是人。你自己的剑法练不好，你的手下也就不会好好练剑，你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你的父亲，那个当年意气风发的青衫侠客是怎么变成今天这样的，你不想为他们报仇吗，你不想为你父亲恢复清誉吗？”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那人接连咳了好一阵子，殷沐离垂手立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不要忘记了你有大事要做，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那人说了这最后一句，转身按动一个按钮，墙壁上打开一扇门，那人走出去，门又关上。那人穿过长长的甬道，又按了一处，一个柜子缓缓移开，外面是一间清清冷冷的屋子，屋外是同样清清冷冷的月光，院内站立着一株孤零零的樱花树，樱花片片飘落，在月光照射下，清凉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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