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程结束后正好有事我们又通了电话,她讲完后我没让挂电话,又把课堂上的事原原本本过了一遍镜头,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未完待续的内容。等到我在电话里一边讲已经梳理出了当时的紧张,我说:咱俩同时把手举得高高的,当时我一阵窃笑,怎么心有灵犀同步了呢。等你讲话的时候,没料到你会讲夜里打闹的事,和我想讲的是同一个时段里的发生,那时的反应开始变为好奇了,随着耳朵里传进来你对事情的还原,我有点儿懵,哪个桥段是你要讲的新故事,忽然听到你开始叫我的名字,我就有点紧张了,那三个字在我听来特别刺耳。接着听见我的名字又被你提了两次。我相信你会如实如是地分享,但又担心你分享到激动处会不会又把我扯进来……我已经越来越紧张,本能地开始压抑紧张,并且有点儿控制不住了,不然的话,决不会中途插话。
说完了这一通,好像还没完结似的。这两天脑袋总蒙圈,因为时不时跑进来让我分心工作的就是上面这件事。我自己反复倒带,细细品味那个感觉。当时那个紧张还处于头脑能控制得了的临界状态,被我一下子用了一句打圆场的发声给缓和了。以我的个性,那样的现场反应,其实已经达到了害怕的状态,好像被点名就是要站起来似的,而且被点了好几次,我特别害怕。
当时农村的五年级,单独在村西头建校,周围几个村子的学生全集中在那里。大概因为我妈是村里老师的缘故,一开学班主任依然让我当了班长。换了新校舍、新老师、新同学,好像我还没怎么适应,被任命为班长也没怎么适应。开学后不久,第一次课堂提问(语文还是数学记不得了),那个问题并不难,周围好多同学都举了手,当时我没想好答案,但是因为班长那个身份,心想:那么多同学都会,我作为班长,连这么简单的题都弄不明白多丢人哪。我一下子就举起了手,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结果老师叫的就是我,一站起来,我蒙圈了,张口结舌答不出来。老师让我坐下了,但是当时那个窘迫可想而知,涉及到智商问题是小事,在老师面前说瞎话意味着人品有瑕疵,因为我当时明明不会,纯粹为了逞英雄才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就像发生在昨天,当时的心理活动我记得一清二楚)。当年只在村里的高小上了半学期,秋假过后就和母亲一道移居到父亲工作的镇上去了。离开了那个环境,那些关系被切断,尴尬的局面瞬间解除,因为和那些同学相处的时间极短,偶尔会想起这件事,对我后来的成长到底有多大影响没有估量过。
突然想到,这几年上课书写我经常会用蒙圈这个词,表达情绪的动态,不知道和这个经历有没有关系。
第一次上课,就被问蒙圈了,第二天的自我介绍结束后,周老师问为什么来到这个课堂(记不清了,也许是带着什么心情而来?还是别的问话),只记得我啰嗦了好多话,也没表述清楚,当时觉得特别丢人,瞬间上课两天的温暖和美好被打破了,不记得了,也许那时候我又开始自责自己了吧,自责、内疚,这是我认为自己做错事的惯常反应。总之,从那以后,进课堂我就开始纠结、紧张,想着怎样才能避开分享。直到上了好几次课觉得自己足够放松了,还是开不了口。为了找这个不敢开口的源头,去上了好几个其它的课,就为了探究一下问题出在哪里,别的老师的课讲个话不那么费劲,就是在广西大厦四楼这间会议室里,简直像中了咒语一般,就是紧张的卡壳。紧张到情绪越积越多一下子像爆发了泥石流泥沙混杂倾泻而下。
难道这就是我要走的疗愈之路吗?同现实生活一样,孤零零一个人享受着精神世界,永远与人群错开,失去开口求助的机会,远观着别人的畅快淋漓,而我只能自己舔那些伤口,然后默默再把那些故事发出来。三年,得有二十多次课了吧,我怎么敢有勇气一次次把自己带来,没有目标没有目的地,只有一颗灵魂牵引着。场内看别人畅快淋漓地哭着畅快淋漓地表达着,而我自己的泪水里分不清那是咸味还是苦味。只有那些伤口被越扒越深,就那样血淋淋地回到生活中,然后慢慢地自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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