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踏着夕阳的余晖,迎着苍茫的远山,在这寒冬将尽,残雪留痕,寒意尚存的鸳鸯湖栈桥一路向西。近处不均匀的积雪和哗哗冲击残冰的清澈河水,显那么脊瘦,缺少了往日的生气,只有那偶尔独行的仓促脚步、远处公路上的汽笛声和偶尔远空断断续续的鞭炮声,方显出些许过年的生气!
堤内干枯的柳条在略带寒意的微风拂动下,戏弄着湖面泛水的薄冰,湖上带着护栏的拱桥凉亭和九曲回肠桥静静地躺在白色的湖面。此刻,要是天空飘起雪花,或湖面有几只往日的水鸭鸳鸯之类的鸟儿戏水,抑或天空一队南回的大雁,那怕有一只孤雁鸣叫,也许就更有诗意了!

正这样想着,那堤外水塘中干枯而繁密的芦苇丛中的几个黑点意外地惊喜了我,那不正是一群没来及南飞,一直守着北方,守着这方水域的野鸭子或雁类吗?可惜离得太远,看不清它们的样子,但分明感觉它们上下翻腾,互相追逐嬉玩的无拘无束!没有惊扰,不加防范,心无挂束,给这宁静的冬日平添了几分生的气息!
静静地望着它们,为它们欣慰,为它们祈祷,忽有一种羞愧与自责悄悄袭过心头。
三十年前,也是冬末春初之际,在北山那个小镇中学从教不久,学校门前一河湾的参天白杨柳树林,淙淙溪水穿林而过。在林子深处的操场边,有两塘鱼池,池內鲤鱼草鱼肥美,堤上苜蓿蘑菇鲜嫩,下游便是废弃了多年的林寺峡滩涂。一股清流汩汩由南向北,弯弯曲曲滋润着这片土地。一年四季,总有各和落单的水鸟,在自已先民的召示下,偶尔光顾这片土地!
这不,这天下午课外活动时间,操场上活动的学生就发现了那只孤独的倒霉鬼,误闯鱼塘,走了背运!瞬间被活动的学生在塘边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那只可怜的家伙,耷拉着紫黑的脑袋,灰色的底子略带黑斑,双翅在水面扑棱着,但就是飞不起来,只好潜下水换个地方准备上岸起飞,一忽儿在东,一忽儿在西,刚一探出黑色的脑袋,就被玩皮的学生们吵杂的喊声和夸张的动作吓逃了!在密密麻麻的学生围成的水塘里,它不论在替水底,还是凫在水面,都没能逃脱这群少弃给它编织的这张大网,最终被一名手疾眼快的学生活捉了!
看着它恐慌而绝望的眼神,浑身发抖的身体,羽毛上滚落的晶莹水珠,顿觉这幼小的生命可爱可怜之至!这野鸭尽管肥美,也是一顿从未品尝的野味,我还能够享用它吗?面对围观的学生,我生平做出了一个最伟大的决定:将双手一沉,猛地高高扬起它湿漉漉的身体,那可怜的家伙扑棱着沉重的双翅飞向空阔的林间,随后“嘎嘎嘎——”一声哀鸣,便飞向了远空!
不知那惊魂的长鸣,是感恩,还是诅咒?是庆幸,还是挣扎?此刻,它肯定吓得魂飞魄散了!它还敢再光顾这片水域吗?他的同伴,它的子孙还敢再来吗?
操场虽然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但自此以后,鱼塘附近真的再没发现过各种水鸟的影子!
望着远处芦苇荡中上下翻腾嬉戏的小黑点们,我内心自责中也有几分的欣慰!当初我完全能制止学生的举动,完全能留给那只野鸭自由安逸的水塘,完全可以阻止给弱小生命带来的创伤,但是,我没能做到,作为师者,还参与其中!所幸仁慈悲悯之心战胜了自私贪婪之念,终没酿成终身遗憾!
芦苇荡传来沙沙的风声,我才感觉这末冬的天气也有几分春的暖意,有这一群渺小的黑点点妆扮这冬天,点染今天的郊游,这冬日的黄昏并不寒冷,也不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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