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个叫长平的同伴拿着我们自己制作的弓箭,在村庄的街道上四处逛荡。弓是用大叶杨树苗弯成的。箭头是用罐头瓶盖儿的白铁皮折成,磨得尖尖的,套在高粱秸秆顶端。为了造这支箭,我把家里的裁缝剪子弄成了“哑巴”!经过反复练习,射出的箭头可以牢牢地扎进土墙和树干,整支箭都不会掉下来。太成功了,我骄傲地在箭头上刻上自己的名号——一个大大的“何”字,就像张飞身后的大旗一样。
我要在活动的猎物上一试身手。
街道上空荡荡,连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都不见了。偶尔有一两辆驴车进村或者出村,赶车的人看着我,露出微笑,他明白我们正在寻找“狩猎”的目标。
我们来到大井那里。那是一口废弃的机井,井口四周都坍塌了,形成一个又大又深的土坑。坑底下是一堆死猫烂狗,没什么意思。村子不大,却也分成前街、后街。我们这些后街的孩子,一般不会跑到前街去。转了好半天,街面上还是没有什么可以射击的动物。我们决定到胡同里寻找机会。
刚到胡同口,就看到一大一小两头黑猪迎面走过来。“快射!”长平用拳头捅我后腰。大猪可能察觉了我们的意图,竖起鬃毛,哼哼两声,就带着小猪小步快跑起来。我急忙搭箭拉弓,嗖地射了出去。箭头打在硬硬的猪毛上,弹跳回来,啪嗒一声落在地上。两头黑猪夸张地嗷嗷嚎叫,四蹄紧蹬,从我们身边窜了过去。长平拾起箭,看了看箭头:“好好的!”然后递给我。箭还在就好。“走,到河边看看去!”我想起村东边的小河沟。那里常年没水,只是在雨季流几天,经常有猪狗鸡鸭去溜达。
站在沟边望了好久,也没有什么动物出来。正打算换个地方,长平低声叫道:“来了!”在他手指的远处,果然有几只黑鸭子一拽一拽地向沟里踱去。我赶紧搭箭上弓,跑动起来。已经进沟的鸭子们见了我们,呱呱呱地互相招呼着,聚在一起,爬上对岸的斜坡。眼看就要错失良机了。我也顾上瞄准,一松手,箭就飞出去了。“中了!中了!”长平兴奋地叫着,好像是他射的箭似的。箭扎在一只靠后的黑鸭背上,斜立着,这回没有掉下来。中箭的鸭子也不停,好像跑得更快了。箭柄随着鸭身摇摇晃晃,看来扎得很牢固。我们愣了一会儿,急忙跨过河沟去追。
此时,鸭群已经钻进一条胡同,往左一转,进了人家院门。“哎呀,你们贾老师家的!”长平张了大嘴,桄榔桄榔地摇着头。还用他说!我是班长,贾老师对我最好了,他家我还不知道吗?之前的骄傲一扫而光,非常懊丧!长平捅了捅我:“箭头还有你名号呢!”
一连好几天,我都忐忑不安,等着贾老师找我。这期间,我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地演电影。贾师母从鸭子身手拔出箭,给贾老师研究……哎呀,我的天!越想越害怕,我把那个个弓毁掉,埋在菜园的松土里,好像凶手在作案之后埋藏凶器。每次看到贾老师微笑着向我走来,我都心跳得厉害,始终他也没有提及此事。我不知道他是压根没有看到那支箭,还是看到了却没有责怪我。反正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动过弓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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