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一高兴会和杨先生喝上两口。
我不反对把酒言欢。
酒精催生的,是微醺的状态,每个人的情绪借此升华,说说笑笑,吵吵闹闹,整个酒局的氛围融洽了,饭桌前围坐的人更近了。
但对有的人来说,喝酒是为了醉,醉了就可以取得豁免权。
有“酒后吐真言”的理论支撑,酒精下肚之后的失态失言,被看作是卸下了清醒时的伪装,那些一反常态的真性情,总能获得原谅。
反正我醉了,不记得自己说了哪些、做了哪般,你们听过看过且过,都别当真。
就算抄起电话,用仅剩9%的电量打给TA,哭着嚷着说:“我爱你啊,我现在就去找你啊”,第二天在自家床上醒来也全可以忘得干净。
就算迷迷糊糊打翻了旁边人的菜碟,摔碎了2支酒瓶,躺在包间的地板上打滚骂公司老板,以后被朋友笑着提起也只当是那天聚会的高潮。
诚然,我们需要把酒言欢。
生活中也需要情绪的宣泄、浑然的放松。
但相比“我醉了我怕谁”的豪情,有另外一种状态,更令人赞叹。
敢不敢陪他喝醉,醉了就知道他是谁
2
曾经工作中有位部门领导,工作严谨、一丝不苟,理性分析,责任感强。
但这位领导,私底下有个外号,叫“酒仙”。
他的传奇之处在于,不管多少个人的饭局,最后总是他把大家逐一送回家。
往往是,大家一起喝,别人都喝得东倒西歪,喝得钻到桌子底下以后,他负责一个个扶起来、扶上车、给司机师傅指路。
有一次我们几个同事和“酒仙”吃食堂,我忍不住感叹他酒量真大,都喝不醉的。
他却低头笑笑:
“其实也不大,每次我也喝多了,也很想躺在地上就睡。但总要有个人保持清醒,送大家回家吧。”
才知道,好几次他强忍着眩晕,不敢闭眼睡着,给司机一直指路,到了同事家小区,把睡得不省人事的同事背上楼,交给他媳妇。结果自己刚走下楼,还没来得及上车,就“哇”地吐了。
之后上车便昏昏睡去,任谁也叫不醒。
“酒仙”讲得传神,把在场听故事的我们都逗乐了,但我知道,每个人都为他的好酒风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
老话说,酒品见人品。
想着收拾残局,想着护送回家,一路撑着不睡不吐,直到终于完成任务,才一下子松懈下来。
一个人的真性情真品格,会在酒后得到放大。
渴望借着酒劲放纵一把无可厚非,但即使有了酒劲也不忘责任和约束的人,着实可敬。
我还知道有女孩子,出差外地,为了和客户谈一笔大单,晚上饭局被灌得昏昏沉沉,可回到酒店房间,依旧照例打开电脑,完成当天的会议纪要。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你完全可以不做,不做没有人会怪罪,但你坚持做了,那便是你与众不同的起点。
3
2015年的秋天,杨先生第一次带我回重庆,那个他生活了将近10年的第二故乡。
回来之前已预想到,第一次带我和老师、同学、前同事见面,绝少不了几顿大酒。可落地之后的第一天,大家的盛情还是让人意外地吃不消。
临近中午下飞机,直接奔赴第一个局,喝啤的。
几个同学许久未见,聊着聊着就两箱下肚,杨先生在宾馆直接从午后睡到了日落。
晚上赶回校区见几个教授,又是顿大的,喝白的。
导师和师母满上的酒杯,敢不喝?师弟师妹一边喊着“师兄,我向你学习”一边围上来的敬酒,能不喝?
于是眼见着杨先生黝黑的脸上泛出红晕,混合成紫红色。
饭后还不尽兴,要去唱KTV,这次改喝红的。
总之,当结束了全部欢迎活动时,重庆夜里1点的街道有雨后的清新味道。
我没喝,我开车。听我发动了车子,坐在副驾的杨先生迷迷瞪瞪地扭过头来,说:
“你……开吧……我给你……指路……”
我差点笑出声来,一个全天都浸泡在黄白红三色酒精中的人,这会还要给我指路?!别指错了路,后半夜也找不回宾馆。
设置好高德导航,载着沉睡的男人,我出发了。敢不敢陪他喝醉,醉了就知道他是谁
4
北碚区离我们宾馆所在的观音桥地区,有40分钟车程,我心想别打扰他休息,就把导航静了音。
然后这一路,让我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我身旁的杨先生,这个睡得东倒西歪还打呼噜的家伙,竟然完美地兑现了他指路的诺言。
每隔一段时间,他就毫无征兆地自然醒来一回,问:
“到……哪……了……”
“蔡家。”我说。
“嗯……还早……继续……开……”
又隔一段时间,他又不明缘由地自然醒来,问:
“到……哪……了……”
“新牌坊立交。”我说。
“嗯……快了……前面是……红旗河……沟……”
这一路,他醒了5次,问了5次“到哪了”,醒了就问,问完又睡。虽然睡意沉沉,口齿不清,却没有一次说错方向。
就这样,他顺利把我“导航”回了宾馆。
刚一下车,就大吐特吐,然后,回到房间一头倒在床上,再也叫不醒,直到第二天中午。敢不敢陪他喝醉,醉了就知道他是谁
5
后来常常,尤其在开车的时候,我会想起那次在重庆的“醉导航”经历。
既觉有趣,又有暖意。
明明已经醉得不知东西南北,却因为在脑子里惦记着有导航的任务,竟能在不省人事时醒来。
每次想到那时的情景,我都会感到几分幸运。
一个人的责任感,如果深植于脑海,在什么情形下都不会忘,即使有酒醉的借口。
这一点男女通用。
酒醉,是欢畅时分,是纵情时刻。同时也是,一个人的品性凸显之时。
敢不敢陪他喝醉,醉了就知道他是谁。
敢不敢陪他喝醉,醉了就知道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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