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城,刘乙一个人在侯府里自斟自饮,回想着王恒被贬幽兰郡后的种种作为,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对于王恒这个人,刘乙心里是充满敬佩的,两人年龄相仿,都算是少年英雄吧,颇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景历三年、十四年的两场大战,刘乙也有参加,扪心自问,他自认为没有王恒那个本事。行伍之人更是知道战场上瞬息万变,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即使久经沙场的老手,每次出征也都是赌上了全部身家性命,而王恒次次都能凯旋,证明这个人除了能力外,还有运气,也许这就是天命所归吧。
幽兰郡本是辽州属地,地广人稀,挨着景州,王恒被贬此地既有方便监管之意,也有钳制刘乙之意。
刘乙自家封地被夺,虽气得牙痒痒,却也无计可施。名义上幽兰郡仍属辽州,但私下里刘乙却避免和王恒发生任何接触,两侯同事一州,传出去恐怕又遭猜忌。刘乙还时不时放任手下和幽兰郡整出点小摩擦,好让王景放心,王恒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乐见如此。
灵安城中,王恒也在念叨着刘乙,三侯之中,王恒最为忌惮的正是刘乙,凉州的变化瞒得过别人,一定瞒不过他。刘乙一定猜到了我要干什么,当务之急就是先稳住刘乙,这一点想必连他自己也能明白吧!不知道巳城那边进展如何。
巳城,北辽侯府,刘乙刚端起酒杯,却听门口传来异样的敲门声,刘乙立即拔出案边的宝剑,询问道:“谁!”
只见门后走出了一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拱手行礼道:“侯爷,切勿惊扰,在下深夜到访,实属无奈,还望侯爷海涵!”
刘乙定了定神,缓声道:“自报家门吧,你能进来说明你不简单,但想出去可就由不得你了!”
黑衣人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了过来,说道:“恕在下无礼,不便告知,侯爷何不先看看我家主人密信,自然能猜出我是谁。”
刘乙拿过密信拆开,发现竟是王恒的来信,旋即看了起来,黑衣人也识趣地退到门口,关上门来。
过了半晌,刘乙拿出笔来在信件的附函上郑重地签上了名,并将附函递还给黑衣人。
“本侯素来敬佩亚君侯为人,以后有事,尽管吩咐就好,我找人送下好汉吧。”
黑衣人回道:“多谢侯爷好意,在下定会确保此函万无一失,刚才多有得罪,您府内人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会醒转,告辞了。”说罢,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刘乙不由得赞叹道:“好俊的身手!”
随即拿起桌上的密信细细端详起来,刘乙知道王恒跑到凉州定是图谋不轨,但公开在信上看见仍让他震惊不已,信中王恒先是细致描述了刘乙在辽凉两地的偷境商人路线,竟与实际情况相差无几,接着又许诺待他离开凉州之时,便将凉州以北尽皆赠与辽州,准许边地保留互市,只希望刘乙用心经营辽州,不负先帝遗志,防备武国南下,守我王朝安宁。
刘乙想要的正是如此,他经营多年为的就是这个,王景给不了的,王恒愿意给他。不是刘乙并无反心,他拥兵十万自重就是不希望被王景拿捏,但他明白王朝怎么折腾也是王家的,异姓称王者天下可共击之,这是太祖定下的规矩,他这个异姓侯已经是巅峰了,如此国中之国也好。
毕竟军中皆知我北辽侯善守,亚君侯善攻,既然王朝气运未尽,那我就做好分内之事即可,毕竟手里有兵,兜里有钱,真到了那天,动手也不算晚。
于是刘乙痛快地在密信附函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这样大家终于捆在了一条绳上了。
三日后,王恒在书房正盯着案上的凉州武备布防图陷入了沉思,这时随侍袁坤轻轻敲门,送进来一个锦盒。
王恒看到后立马打开了锦盒,里面是一张纸条和一页附函,“事已办妥,一切顺利。”
王恒阅毕取出附函,看了看上面的签名,感叹道:“王影着实是大材小用了!”此刻王恒心中有了底气,现在他可以用心经营了。
“袁坤,备马,带上几个人随我出趟远门。”王恒高兴地说道。
“是,属下明白。”
不一会儿,王恒一行人便扮作胥吏出了西凉侯府,直奔灵安城外而去。王恒此行目的地是一个名叫枯树岭的地方,位于灵安西北七百余里,快马奔袭过去约莫一天。
随着一路上看到的风景,明显感到,凉州虽略显荒凉但已经比刚来的时候好了太多,最起码沿途能看到商贾买卖货物,流民乞丐遍地的情况确已消失不见。
百姓纷纷传闻西凉侯李师三个月前曾害过一场大病,高烧三日昏迷不退,梦中胡言乱语道:“菩萨饶命,李师糊涂,愿为黎民百姓将功抵罪!”
三日后方才苏醒,醒来后李师神色木讷,性情大变,府中皆称是文殊菩萨念及凉州百姓之苦,特于梦中训斥李师为非作歹,命座下地慧童子下凡,附体西凉侯以解救凉州百姓。之后便有了凉州变法,王恒暗暗笑道,李师除了祸害百姓,还能搞出这种把戏,也真是用心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王恒放任李师装神弄鬼,自然也是为了挽回凉州民心,除了让百姓吃好喝好,安居乐业,更要让百姓有信仰。
李师一族残害百姓不是一朝一夕,罪行早已罄竹难书,届时只要将罪证一一公示,找来百姓哭诉喊冤,再行辟谣解释地慧童子真身乃是王恒,正是他凉州才有了大变样,到时候民心自会归附王恒。
“算算日子,我来这凉州也已经三月有余了吧,真不知道幽兰郡那边还能瞒多久,看来是时候把影子放出来了。”王恒想到。
突然前方山路猛地崎岖起来,仿佛置身十万大山,密不透风,马也战战兢兢地逡巡不前。王恒五人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向前走去,走出数十步,转过弯儿来,瞬间豁然开朗。眼前的山谷开阔平坦,粗略一看也能容纳几万人,山谷两侧树木葱郁,远处还有一条小河流过,此处群山环绕,仅有几处入口,宛如一个天地之间生养灵气的聚宝盆。
“好,好一块福地,众将听令,随我下去,安营扎寨,今晚就在这块福地休整一下!”说罢便矫健地跃上马来,冲了下去。
袁坤一众随从,虽是诧异但也很快回道:“末将得令,愿随侯爷效死疆场!”随即策马追了过去。
阳州,牧阳城,东阳侯府内,徐元正悠闲地逗着鸟儿,这时石龙敲门进来,“启禀侯爷,属下有要事相告。”
徐元示意侍从退下,“讲吧。”
这时石龙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徐远打开,一眼就认出了这熟悉的字迹,随即看了起来,“还真快呀,刚和凉州通上商就又惦记上我这个老头子了!公子呀,你这一夸我,八成是看上我的好东西了!”说罢便将信递给了石龙,石龙看毕便掏出火折子将信焚尽。
“按公子说的办吧,看看军器监的那批货好了没?好了就抓紧起运吧,一定要小心,不能出半点差错。另外,去看看杨礼,看他还能不能动,让他也一块跟着去吧!”
石龙:“卑职明白,请侯爷放心!”随即行礼准备退下。
“等一下。”石龙心中一惊,连忙站住。
“回信这么说,‘器物已成,多加磨砺,老当益壮,穷且益坚。’”
“是。”石龙听令退去。
幽兰郡,校场上,方规正看着任伟与一精装士兵扭打在一起,不一会儿任伟落入下风,竟被按倒在地,方规笑道:“任老弟,不要你逞强你偏要。快快起来吧,他可是陷阵营的士兵,精锐中的精锐,连他你也要试试!”
任伟答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谁厉害?天天做那些文书工作,啥时候才能报上仇?”
“哎,你这话就不对了,将在谋不在勇,你可是将才呀!别急,时候未到,等你拳脚再硬些吧!先下去换身衣服吧。陈扬,你也去吧!”
任伟起身便和那个士兵一同下去了。
“报,启禀将军。”一名亲兵跑过来喊道。
“讲吧。”
亲兵赶紧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方规见状连忙走入帐内,打开看来,随即笑道:“娘的,等这一天真是太久了,还真是说啥来啥。”
说完方规推门而出,看向远方,突然一丝伤感涌了上来:“侯爷,咱们啥时候才能和他们正大光明地干一场呀!”方规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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