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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进入深秋时节,夜晚的风带着凉意钻入行人的身体里。陈晓不自觉的紧了紧衣服,城市的霓虹像往常一样照着街上的车水马龙。刚刚下过雨的街道积起了水,坑坑洼洼的,水里泛着清冷的光,秋天把水都传染了,带着刺骨的凉意,像这座城市里的一面面镜子,本以为是一生一世的,其实只消短短数小时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本匆忙快速的脚步在泥点子的点缀下开始缓了下来,陈晓皱了皱眉头,不仅因为衣服穿少了,凉意贯穿而入,还因为今天穿了一双猴贵的鞋,就这么被糟蹋了。黑色鹿皮鞋子,柔软舒适,平底,能搭配陈晓的任何一件衣服。非重要场合是舍不得拿出来穿的。
今天与丈夫李雷吵架,确切的说是冷战,一气之下就摔门而出。门口就只有这双鞋子,在出门的刹那陈晓犹豫,但也只是一个没有打住的念头,穿鞋而出。看着现在鞋子上的泥点子,一个接一个的,接触到鞋面之后慢慢的向周边晕开。乍看起来像极了自己的婚姻,陈晓讪笑。
如果有人单身,陈晓会劝他们珍惜自己现在美好的日子。所有的人都不要结婚,生命不息恋爱不止,恋爱时积累的好感和善意,会在婚后已最快的速度瓦解崩溃。婚姻不单单是爱情的坟墓,还会连同你对生活的热情和激情一起磨灭。那个曾经心心念念的人,会像原子弹一样横扫一切,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这就是婚姻。
陈晓的手已经冻的冰凉,指尖开始麻木。出来已经大约有两小时有余,她想着李雷是否会给自己打电话。尽管她心里很清楚,他是不会给自己打电话的。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期待,摸索出手机看看是否有漏听的电话或者微信。当然什么都没有,连平日里朋友之间的插科打诨都没有,静悄悄的。
李雷当然不会给她打电话,打了两个小时的游戏,深深胳膊觉得肩周有点疼。拿出医药箱找出陈晓给他买的膏药正小心翼翼的贴在身上。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结了婚的女人总是神经质,老夫老妻了,还为不说话,不亲热这种事闹脾气,大概是脑子坏掉了。李雷想着爬上了床,刚才的聚精会神导致困意马上就席卷而来。
行人慢慢变少了,刚才行色匆匆的人应该都到目的地了吧。明知道现在的小打小闹依然激不起丈夫的关心,心里还是因此而失落感伤。
在沉浸在自己制造的悲伤中往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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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晓进门,家里的灯光已经暗淡下去,只剩客厅一站地灯冒着幽幽的光,应该是李雷给自己留下的。看了吧,他知道即使不关心她,不打电话,不去找她,她依旧会回来。这就是婚姻给予的便利。
卧室的地面上堆着李雷随意扔下的衣服袜子,呼噜震天响。陈晓退出来,拿了一瓶啤酒饮了起来。此刻的她看着万家灯火,自己始终像置身于无边的黑暗当中,周身发冷,酒精的刺激让她更加觉得婚姻不幸。生活像一个黑洞,将她连同李雷一并吸了进去,失了重力,黑洞随着她的挣扎变大变小,直到他们失去力量,直到无能为力。
陈晓与李雷结婚三年,三年的时间足以将所有热情和激情消失殆尽。两人除去每天上班的时间,大概就只有晚上几个小时的相处时间了吧。陈晓试着去找一些话题和丈夫展开讨论,然而换回的是敷衍和接下来的一句“我去玩会游戏”。陈晓无数次的说服自己,婚姻就是这样,任何人都不能勉强一对相识七年的男女,仍然像恋爱初期的小情侣那般。但仍然每次看到身边的小情侣后心生荡漾,渴望着丈夫能给一点情人般的关怀。
李雷却不这样想,两个人既然都开始过日子了,日日夜夜,一生白头已经很恐怖了,还要强迫每天对着一张不变的脸,去客客套套的浪费时间,明明游戏更有意思,明明与哥们喝酒聚餐更好玩,明明不在一起的时候更快乐么。既然这样就不要找不快活了,人要保证自己的人生丰富多彩快乐有趣已经不易,何况还要去给一个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人去带来快乐。那这样的人生岂不是太操蛋了。
夜已经很深了,城市恢复了一天的吵闹趋向于平静。有的人已经进入梦乡,有的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ktv李雷和几个朋友们正喝的火热,几个叫来陪酒的姑娘唱起了邓丽君的《但愿人长久》。唱歌叫姑娘是常有的事情,也就是唱唱歌,喝喝酒,拉拉小手。有躁动不安的人开始动手动脚,如还不能尽兴就只能等结束后与姑娘一起去酒店。李雷从来没与那些女孩发生过实质性的关系,既然出来玩大家都叫,他也从来不扫兴。对于李雷来讲这件事不分对错,没有好坏,全凭自己选择。
李雷看着手机的铃声响个不停,已经是第五个未接电话了,陈晓是疯了吗。不耐烦的接起电话,旁边的人都屏住呼吸,尽量不发出多余的动静。
“老婆,我这在陪客户呢。什么,你以为我愿意加班吗?谁不知道躺在家里最舒服,行了行了,完事就回去吧”他一口气说完这些,甚至没有跟妻子回话的机会,就挂断了电话。然后与旁边的姑娘唱起了《消愁》
那晚陈晓的胃病犯了,以往每次犯病都是上吐下泻,非要去医院打吊瓶不可。她试着自己去医院,可是从床上坐起来都是困难,如何在开车挂号。最后接通的电话直接让她的心沉入谷底。翻箱倒柜仍旧找不到胃药,无奈只能求助同住一个小区一栋楼的同时帮忙买药,同事叫孙勇,是个单身有为男青年,在公司又是个热心肠,出了名的暖宝宝。
孙勇拿来了药,看着陈晓喝下去又等了一会确定她没事才离去。陈晓总觉得怪怪的,虽然都是同事,也只是买个药而已,并没有什么。仍觉得觉得深更半夜,男女共处一室不太合适。
两天后的今天,她将事情说与李雷。那时候李雷侧躺在沙发上,聚精会神的打着fifa。他没有生气,没有妒忌,没有猜疑,没有关心陈晓是否已经好了,甚至都没有觉得不合适。
淡淡的说那你要好好感谢人家。那一刻陈晓仿佛听错了,她一脸惊讶的看着丈夫。
“我草,差一点”在游戏世界的李雷并没有发现陈晓看着他。
“我受够了,受够了这样的婚姻,这样的生活”霍的一声夺门而出,甚至没来得及选一双合适的鞋子。
在这座城市里有多少人像自己一样,枯燥无味,每一个夜晚,每一次见面,每一句话,每一声呼吸都夹杂这无奈和煎熬。
陈晓将音响打开,调制最小音量,放一曲喜欢的音乐,燃一支烟,一明一暗交替闪烁,人生一大享受,这段婚姻最大的幸事便是李雷给予她的自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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