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生命的短暂,大多是在亲近的人发生了意外的时候,在这之前,人世间多少生死都与你我无关。
我们可能喝过很多鸡汤,也打了不止一次的鸡血,但没有发生非常特别的事情之前,这些并没办法阻碍我们的习惯性懒惰,也不会阻碍你继续把爱和不爱、感谢和讨厌埋在心底。
然而有一天,你突然意识到,想说话的那个对象已经不在了,想为TA做事的那个当事人已经不在了,不在身边,或者,不在这个世界。
想说的话立刻去说,没那么多人在乎你成功不成功高二的时候,一个足球穿越玻璃窗,狠狠砸在聚精会神考试的我的头上,从那天开始我休学半年。对一个回回考试都年级第一、以考上大学为终极目标,有限的视野里只有读书考大学唯一一条出路的农村孩子来说,头部受伤、休学几乎意味着人生的终止。
我不知道别人的童年是什么样子的,我的童年只有学校和田地,学校里的书只有课本,而我、我的父母也没有所谓的社交圈子,没有可以喝的心灵鸡汤,没有人能站在哪怕小小的土堆上告诉你未来可能是怎样的。所以一次小小的灾难,就让我觉得万念俱灰:一个爱学习的孩子,一看字就头晕呕吐,这是多么严重的悲剧啊。
向上是一种力量,向下却只需要惯性。
想说的话立刻去说,没那么多人在乎你成功不成功作为一个有着良好的群众基础的学霸,初中时曾经被帮着写作业的兄弟姐妹开始把我的家作为聚会的据点,那些同学初中毕业开始读技校或者工作,没有作业、没有考试,有事没事就来到这里,吃、喝、玩,他们在用他们的方式帮我走出困境——看书头晕?那就不看。学习头疼?那就不学。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这是一个少年老成的同学当时送给我的话。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也就信了。
而这个据点被我的数学老师知道了。我收到了同学转交给我的一张小纸条,纸条被仔细的折成简单的之字形,打开后是两行俊秀的字。
伊熙:
人这一生会经历很多事情,有的是好事,有的是坏事,它们都是你成长路上的一个阶梯,只要你保持向上走的姿态,迈过眼前的这个槛儿,那你就会再上一个台阶。我相信你,一定会重返校园,一定会继续名列前茅,期待你的回归。
宋之文
这是我喝的第一碗鸡汤,是为我定制的鸡汤。鸡汤有没有用有时候要看是谁送来的,在我心中像神一样崇拜的老师熬制的鸡汤就那样温暖了高二的寒冬。
想说的话立刻去说,没那么多人在乎你成功不成功有过为一个老师努力学习的经历吗?一定有过,因为一个老师爱上一个学科,因为一个老师从学渣变成学霸,这些故事在我们的青春里屡见不鲜,那个老师一定会被你记得很多年,感激很多年。
休学半年的我参加了升学考试,以年级第五的成绩升入高三。在那以后的时光里,所有的努力似乎都是为了报答那个纸条的肯定,保持优秀是我唯一的报答,当时我在想一定拿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给老师,清华、北大我考不上,浙大、复旦就可以。
然而高考拼的不仅仅是学习成绩,还有机缘。我心仪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没有如期而至,彻底的失败感席卷而来。那一刻我觉得辜负了老师的期待,辜负了老师的培养,我在自己的失败感里一蹶不振。走进大学后,我没再和老师联系,我想等我毕业了找份好工作给他争气了再去看他。
想说的话立刻去说,没那么多人在乎你成功不成功但是毕业第一年,我像所有的应届毕业生一样,仓皇如狗,第一笔工资450元,身份是售票员。
有一天休息,办公室的电话打过来:伊熙,窗外有个说是你老师的人找你,你来不来见她?
“一个重点高中的学霸做售票员,一个大学毕业生做售票员,我有什么脸见他”,我心中悲愤的想着,为自己的不争气,为自己的没勇气。
让同事转达老师我出差了,我骑上自行车飞快的奔到售票厅的角落里,看到一个微胖的夫人,手里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失落的站在窗口前,我犹豫着,犹豫着,直到她慢慢走远,离开我的视线,而我终于没有踏出那一步。
“老师,等我成功了,等我成功了,我去见您!”握紧拳头,我暗下决心。
这人世间,有多少曾许下的诺言随风飘逝,这人世间又有多少曾立下的豪言壮志终于琐碎,成功哪有那么容易,心中的梦想没有实现就一定是失败呢?那些曾经帮助过你的人,是要你一定要成功的吗,那些拉你一把的人,是要你不要坠落崖底还是要你飞上云霄呢?又或者,帮你一下,拉你一把仅仅是因为她本身的德行,是她桃李天下的大爱?
我不知道。
想说的话立刻去说,没那么多人在乎你成功不成功三个月前,我收到她逝世的消息,同时也有同桌捎来的一句话。她说,老师去世前我去看她了,聊起你的时候,老师说:高二时候的那个槛儿,伊熙从来没迈过去。这个槛儿不在哪件事上,而在她自己的心里。失败和成功的标尺都在自己的心里,别人没有那么在意,可她自己太在意。成功不成功哪有那么重要呢,她是我的学生,这就够了。
工作后,我在各种媒介上喝过很多鸡汤,也打了不止一次的鸡血,但这些并没有改变我,我没有沉沦,也没有成功,我依然把爱和不爱、感谢和讨厌埋在心底,依然想要在展翅翱翔的时候大声表白。
可是,我的宋老师,我永远没有机会表白了,她从没听我说过感谢,从来不知道我心中的感激。
想说的话立刻去说,没那么多人在乎你成功不成功而我身边的老师,还有很多很多,一个细节的提醒、一个十字路口的建议、一次困难时的搀扶、一次心灵困境时的开导…他们或者是举手之劳、或者是心存怜悯、或者是真心相助,这些看似微小实际强大的帮助都是值得铭记和感恩的点滴。
想说的话一定要立刻说出来。对爱的人说爱,对感激的人说感谢,你不必非要在成功的时候才去表达,因为你成功不成功,那个帮你的人并没那么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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