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上午把老妈送到医院,办理完手续、做了入院前的检查,由大哥在医院陪着,我回家吃过饭,正在休息,接到了老爸隔壁单元邻居小陈的电话。
小陈是跑出租车的,嘴勤、爱说话,所以跟我父母他们都很熟悉。
只听小陈在电话那边着急的说:“蜗牛,你赶紧去看看你爸,他刚才在阳台上叫楼下那女的拉他去医院,说要去看你妈;人家可能跟他不太熟,没理他,走了。你跟你爸说说,下这么大雨,他又走不动,别让他去了…”
我赶紧连声答应、道谢,挂了电话就往老爸家赶。
大舅妈还在,这几天她一直在帮着照顾老爸。我一进门,大舅妈就悄悄跟我说了几句话,还是小陈刚才电话里讲述的情节。
老爸听到我进来,从屋里挪出来问我:“你咋过来的?开车?骑车?”
外边雨还很大,我骑车怎么能过来?可是老爸的脑筋已经反应不过来这些,我只好说:“我骑车过来的…”
老爸“哦”了一声,挪到沙发上坐下,又接着对我说:“那你先过去吧。下午看雨小了,我跟你大舅妈找个车一起过去看看。”
疫情期间,医院只开前门,从前门到住院部那一百五十米的距离,以老爸的速度,半个小时也走不过去。
于是我对老爸说:“您在家,把自己照顾好就行,我妈那儿,我跟我哥去照料…”
我话没说完,父亲的火就上来了:“我不去就行了?我得露个面儿啊!道理上我也得去,我还得去见见医生,问问你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老妈的病情,暂时没有如实对老爸讲,担心他接受不了;但是感觉老爸脑子虽然不好使了,却好像也在怀疑什么。更何况,以他现在的思维和脾气,三句话就能和医生嚷起来。
这个医生,说实话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可一来这是安子的关系,安子主动帮忙联系、提前给说了不少话的;二来他是科室主任,后续的事情还得依靠,无论如何也不好得罪。
想到这些,我赶紧对老爸说:“医生很忙,我们去了都难得见到,您还是别去了,在家好好照顾自己…”
“医生不在?不在我就找院长去,我管他那了?你县里不理我,我去市里医院去…”
火来了,脑子更乱,眼看着没法再劝,我假装说要过去送东西,一边走,一边对老爸说:“行、行,没问题!不过您别急,用到的时候,您可得负责给联系,我再跟您说啊…”
一边走,一边听老爸在后面说:“你先去,等会儿我给小陈打电话,让他送我一遭儿…”
我一听这,上了车又赶紧给小陈打电话:“陈哥,待会儿我爸也许要给你打电话,你就说忙着顾不上吧;他说话有时候不中听,你可千万别在意…”
晚上回到家,想起老爸的言语和举动,我忽然发现我错了。
他是走不动,也确实因为脑子的问题、说话词不达意或容易冲动犯浑说气话;但是我没有想过:无论他会怎么说、想怎么做,从心底来说,都是对老妈的牵挂和惦记。
那是他的老婆住院了,他想去看看,我凭什么不让人家去呢?
我只考虑了他的行为和话语也许会对整个事情有影响,但是却忽略了他内心深处的真正感受,忽略了他心底那种放不下的惦念。
今天早晨,起得稍微晚了,父亲早早打来了电话:“我跟你大舅妈去医院了啊,看看你妈去…”
我赶紧说:“别急,等着我,我拉你们过去。”
您要去,我必须支持!
到了医院大门口,我让大舅妈先上去,自己扶着老爸慢慢往前走。
没走到一半,老爸的衬衣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一大片。
问过服务台,轮椅已经被租完了。我让老爸在过道的椅子上歇一会儿,他坚持走到离电梯不远的窗户旁,才肯靠在窗台上歇歇,嘴里喘着气嘟囔着:“唉,反正我也就是来这一次…”
从大门口走到病房,足足用了四十五分钟。
回家的路上,老爸仍旧在嘟囔着那句话,很不甘心的那句话:“我也就是来这一次吧…”
知道老爸要去,包括到了病房里,所有人都说:“你来干什么啊?走又走不了,啥也干不了,你让他俩顾着看谁呢?”
老爸的糊涂,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说话和行为不受自己的控制;尤其这个时候,确实会给我们带来一些麻烦。
可是我们都不曾体察他内心深处对于老伴儿的那种放心不下,所以才会觉得他不可理喻,觉得他没事找事的添乱。
最能代表他内心的一句话,是在跟老妈赌气时的那句话。
气头上的老妈对老爸说:“我都快死呀,你还不让人省心。”
同样情绪激动的老爸冲着老妈嚷道:“你爱死不死哩!你死了,我活着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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