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在白天去平遥,也许第一眼并不会喜欢它。因为古城入口处那里,看起来有点儿脏,有点儿乱,来往穿梭的载客电瓶车擦身而过,留下一路烟尘。
我们到达平遥古城时,是下午三四点钟,虽然有时断时续的小雨,却压不住古城飞扬的尘土。在等电瓶车送我们进到城里的空隙,只见一辆辆三轮车不停地从身边经过,载着三五游客消失在小巷子的尽头。
当年修石板路的古城先辈们,应该不会想到有一天,这里会成为游人如织的景区,所以路很窄,像旅游大巴那样的车子是断然进不去古城的。石板路被三轮车反复碾压,又有无数游人留下足迹,有些地方已经松动了。但这正是历史变迁的印迹。
我站在城门口环顾四周,古老的城门巍峨地屹立眼前,那些青砖,那些垛口,让我依稀看到它们当年的模样。据说,当年平遥城的设计者一共设计了3000个垛口和72座敌楼,用以象征文圣孔子的3000弟子和72圣人,并且在每个敌楼内,都将孙子兵法的石刻嵌在墙上,从而使这座本来壁垒森严的城池透出一股浓浓的文化气息。
终于坐上电瓶车,开往古城深处。
沿街都是青砖灰瓦的老宅子,也有几处断壁残垣夹杂在一排排民房中间,不过,残缺自有残缺的美,旅游团里的一位男士,一边用手机拍照一边感叹说:这才是真正的古城,才是实打实的文物。
确实,这座城够古老。当年将它确定为世界文化遗产时,联合国的专家前来考察,夸它是中华大地的瑰宝,在世界上独一无二。
现在的它,虽然表面看起来没有那种如珠如宝的璀璨,但那些经过了岁月风霜洗礼的痕迹,恰恰是它最有魅力的地方。就如某些人,随着年龄增长而越发淡定优雅,所以显得更有韵味。
我们最先参观的是平遥的县衙。
多年前,我有一位领导从平遥回来后,曾经告诉我说,她去了平遥县衙,才知道做官的不易。我这位领导,一面是风风火火的官场女子,一面是喜好旅行写字的文艺青年。我喜欢她写的东西,并且一直觉得她更该以写字为生而不是在官场打拼,后来她因某个案子丢了官职。我听说后,突然就想到了她当年从平遥回来后给我讲古城县衙的模样。
现在,我站在县衙门口,即将开始我的探访之旅。
所谓“天下衙门朝南开”,平遥县衙也不例外。衙门坐北朝南,据说占地面积达到了26000平方米,在布局上,也完全依照封建礼制,中轴对称,左文右武,前朝后寝。
最先看到的便是设在衙门东侧的大鼓,也就是影视作品里经常出现的那种“含冤大鼓”。据说这面鼓立于洪武年间,老百姓如果有什么冤屈,就会来击鼓。而知县听闻鼓声,则会立即传唤击鼓者上堂。不过,击鼓鸣冤也是要担风险的,大门上挂着一幅楹联,写道:“莫寻仇莫负气莫听教唆到此地费心费力费钱就胜人终累己,要酌理要揆情要度时世做这官不勤不清不慎易造孽难欺天”,意思便是规劝百姓不要轻易打官司,做官者也有不易之处。
我们陆续参观了县衙里的牢房、公堂以及内宅等处,充分见识了大门为实、仪门为虚、宅门为实、屏门为虚的虚虚实实,确实感受到了官邸的深不可测。当然,也见识了签筒、惊堂木、水火棍等常在影视剧里看到的开堂用品。听导游细细讲来,也算没有走马观花。就比如签筒里的红、黑令签,原来黑色是用于较轻的刑罚,如打板子,而红色则用于判死刑。判决后,知县将令签丢到堂前,然后衙役们便照签行事了。还有那一根根看似极为普通的水火棍,棍的红色一端是较宽的木板形,打人时虽啪啪作响,但并不很疼;另一头则窄窄的,打起人来很疼。所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缺少索贿受贿的人,据说,有些衙役常常会向受刑者索贿,如果不给点儿好处,就用窄的那头儿狠命地打,直打到皮开肉绽;而给了好处,便用宽的那头儿打,手下留情。
不知当年有多少人只因为没有行贿就遭受一顿痛打?即使官衙里高悬明镜,也躲不过这样的暗箱操作和不公平。
不过在明清时代做个知县也并非易事。据说当时的知县都必须在500里以外的异地做官,且不许携带家眷,家眷也不得前来探望,只有每年腊月二十至来年正月二十,才能得到一个月的假期,回家与亲人团聚。所以,这样一想,知县的生活应该是很孤独的。在处理政务之余,他们用什么来消磨时光呢?是琴棋书画还是思念远方?
也许,当一个人习惯了孤独以后,即使什么都不做,就那么数着日子过日子,也是一种活法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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