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大地春暖,桃红柳绿,草长莺飞。
芳菲中,有嫩芽萌发的欢欣,也有繁花凋零的薄凉。
灰濛的山野,静卧的土冢,香烛青烟缭绕,熏人泪目,坟顶上白幡飘动。怱左忽右扑腾的火苗,似逝者阴魂在向生者诉说着泥土下的潮湿与阴冷。
伫立着,看被风拂飞的黄纸钱灰烬犹如一只只灰黑的小蝴蝶凄苦又无奈的随风远去,黯然神伤中,无尽的思绪也被长长扯起。
想起父亲在世时,尊老爱幼,谦虚做人,不光是干木匠和石匠活的一把好手,医人医畜更是名传十里八乡,可恨老天不长眼,让父亲早早逝去,留下勤俭持家的母亲孤苦一人扛起全家重担,拉扯我们兄妹长大,可母亲还没享到福就也走了。
还记得儿时的清明,父亲总是用两根钉子把层层折叠好的白纸码紧在-块木板上,然后拿来小钉锤和他干木活用的工具——圆凿,叮咚叮咚的在纸上敲打,一会儿功夫,就把一溜儿圆眼的钱状图案敲打好,接着把敲打好的白纸撕开,每三片一吊儿的用红纸从中腰上,就成了清明祭祖用的白幡。
清明感怀 清明感怀妈妈在灶间,把经过黄饭花汁水浸泡了一夜变成金黄的糯米,用木甑子蒸熟成香喷喷的黄饭,舀上五小碗祭奠供奉在大堂上的老祖灵位。
一切伺侍弄停当后,一家人就赶紧吃好饭,带上父亲敲打好的那些白幡到各个山头的先人墓地去挂青。
每到一处坟头,总是父亲先去挥刀把坟头杂乱柴草清理,我们和母亲则把挂着白幡的竹鞭插在坟顶上,在坟前点上香烛,供上黄澄澄的黄糯饭,待烛火将燃尽时,父亲又到坟前把黄纸钱点燃,然后给我们每人手里也拿一沓,咐嘱我们每三张一次的往上添烧。
每烧到一个坟头,父亲嘴里都重复着叨念:〝祖宗在上,小辈们给您们送斗笠来了,〞
那时懵懂嬉闹的我们被父亲严肃的神情所感染,也万分虔诚的向每座坟头烧香作揖磕头。………。
后来,父亲走了,他在世时所用的那些干木活的工具也随着父亲的离去而陆续丢失,没有了父亲的清明节,先人坟头上挂的青都由母亲用剪刀来裁剪,母亲手巧,一叠白纸在她手里折腾三两下就变成了跟父亲在时用凿子打刻出来的一个样。
只是自从父亲去世后,每次一到父亲坟头,母亲对沉睡在土里父亲的那份幽幽悲戚让我开始苦品到人世间生离死别的那种揪心与无奈。
那时的母亲总说:〝等我以后也走了,你们记得要把我跟你父亲葬在-起。〞
………………。
说着,过着,时光静悄悄的,然后母亲就走了,葬在了父亲的旁边。
……,…·。
梦里不知身是客呀!曾经,儿时的我天真的认为,如果我们有-天真的病了,只要我们忍耐着坚持着不闭上眼就都不会死。
殊不知,是生命,就会有终结的-刻,不管你如何的努力硬撑,凡体肉身的我们都只是尘世间的过客,人生,于我们都只是一趟有去无回的单程旅途而巳。
曾经,我也认为远方,是天际的尽头,是我目光所不及的地方,当父母走了,我才明白,真正的远方,是眼前父母的坟茔,虽近在咫尺却是我无法抵达也无法感知的另一个世界。
远山如黛,脚下,溪水缓流,陌上,那簇纯黄的棣棠花,在微风中摇曳浅舞,枝下,凋落一地的花瓣,几许妩媚,几许凄凉。
清明感怀每年棣棠花开,就也到了清明祭祖时,所以在家乡,棣棠花被人们习惯称呼为清明花。
清明花朵很漂亮,黄色的花瓣层层重叠,似一朵朵精致的小绒花,只是如此美丽的花儿在我的记忆中,被父母排斥。
那是小时有一次跟随父母为祖坟挂青时,在地埂上看见了清明花,当时我欢呼着采撷一把跑在回家的路上,母亲发现后让我不要拿,我倔着不答应,后来又被父亲呵斥着,碍于父亲的威严,我只有扔下,却在心里一直埋怨父母亲咋不懂欣赏清明花的美。
眨眼间,我人生过半,双亲也巳远行,我这才懂得,这是因为它盛开在阴雨绵绵的春季又逢清明祭祖,那抹纯净的黄色寄托着人们对逝去亲人那千丝万缕的哀思罢,所以父母不给我把花带回家,是不想被它惹重心中沉甸甸的哀愁。
当亲人远去,看陌上花开,心中不禁千般惆怅万般慨叹。
恍惚中似看见父母熟悉的身影慈爱的容颜,父母呼唤我乳名的温声似又在耳边响起。
……,……。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父母在,家,便也常回,父母走了,清明,也就成了远方游子最忧伤的遥望。
年年清明,今又清明。
在他乡,捡-支瘦笔缅怀远方,祈愿草根泥香的天堂阳光温热,静好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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