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家乡独山,每年过年时都有打粑粑的习俗,这种粑粑是独山家家过年时必备的食品之一,我们独山人都称呼其为年粑。
因为过年时需要备办的食物太多,于是打年粑的任务一般都会被独山人安排在腊月二十五六左右那样的时日进行。
记得以前一到打粑粑的时日,原本平静的村庄就开始沸腾热闹起来。家家户户忙着张罗打粑粑需要用的柴火,村前的水井边,除了洗衣服洗菜的,多数就是到井边浸泡刷洗蒸糯米饭用的圆形木甑子的人,村民们老远就相互打招呼,闲聊间,每人脸上都荡漾着充满年粑味的笑意。
闲置了一年的木粑槽木粑棍也被摆放出来,年纪稍长者不甘落后,提两桶自来水倒进木粑槽里,连木粑棍一起浸泡半日,然后用刷子专注耐心的把它们刷洗干净,年稚的小孩则围着老者洗刷粑槽时变换的姿势来回转着好奇问这问那,不时逗得老者`呵呵′直笑。
屋里预备摆放年粑的桌子也被擦洗得干干净净,有的上面还提前铺上了干净亮丽的塑料布。没有张灯结彩的门庭,片刻间却因为要打年粑而呈现出万分的喜庆。
而糯米作为年粑的主要食材,在浸泡方面尤为重要。必须用清水不断搓洗至糯米水不再混浊为止,再放进清水里浸泡两三天,米粒泡得丰盈一点,到时打出来的年粑才洁白细腻软绵。
家乡年粑的味道一切打粑粑的必用工具准备就绪后,到打粑粑的那天,早上,天还躲在黑暗里没有露出它的脸儿,村里女人们就巳经起床各自叫醒了家里所有人,开始为即将进行的打粑粑作准备了。
男人们也帮着女人把灶膛里的柴火点着烧旺,锅里放进几瓢水,再把木甑子罩在水面上,水淹到木甑篦子下方一点就行,待烧到锅里的木甑子不断往外冒热气时,就把沥过水的糯米倒到甑子里摊平,顺便把一个鸡蛋放到糯米上一起蒸,一下扯粑坨时要用,然后盖好甑盖,把灶膛里的柴火拨弄到最旺。在干柴烈火的猛烧下,顶多十来分钟,木甑子就会往外飘出阵阵糯米被蒸熟透后特有的清香米味。
这时,男主人就开始把族里青壮年劳力都聚拢过来,揭开甑盖,把糯米饭倒进木粑槽里,那一刻,糯米饭白濛濛香喷喷的雾气满屋子驱散开来,飘晃在每张喜笑颜开的脸庞上。
男人们开始提起粑棍,两个两个一拨站在粑槽两头,轮流替换着`叮'`咚′`叮′`咚′打粑粑,小孩们则手里捧着冒热气的糯米饭,边吃边嘻笑打闹,满屋子的欢声笑语和着粑棍敲打粑粑时碰撞粑槽的`咚'`咚'声,释放着浓浓的年粑味。约摸过了近半个小时,糯米饭终于在男人们汗流浃背的替换轮流猛打下变成了象油脂一样的洁白糊状,这时男人们就放下粑棍,坐到櫈子上喝茶,抽烟,闲谈逗乐。
女人们则端过一小碗用熟菜油跟鸡蛋黄调拌好的混合体,为了不让粘稠的粑粑粘住手,把这种混合体涂抹在洗干净的双手上后,年长者就开始往粑槽里扯出一坨坨粑粑,递给年轻人放到铺着塑料布的桌子上挤压,不一会屋里桌上摆满了不薄不厚,又大又圆的年粑。
等女人们粑槽里的粑坨扯完了,打粑粑的男人们也恢复了体力,上前用绳子把粑槽四个角套稳,用棍子穿好绳索就哄笑取乐着抬着粑槽赶到下一家去了。那时的年粑就这样在族人相互跑动间陆续完成的。
家乡年粑的味道随着社会的转变,世人研发出了打粑粑的机器取代了原始的劳力打粑,现在每年打年粑时,只要付钱给专职带机器上门打粑的人,其余的事,自家人就可以独立完成。
人们不再那么忙了,村里以前族人互动打粑粑的喜庆闹热气氛也在打粑粑的机器响声里消声匿迹。当人们独自坐在清静的屋里,抱怨着机器打的粑粑没人工打的好保存,吃起来也没人工打的粑粑香甜时,我想,或许这只是机器打的粑粑里少了那股醇厚香甜,浓郁丰富的人情味,这才变淡味了的缘故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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