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记者这一行,我开始变得沉默,看着这世上的云起云落,变得与世界毫无瓜葛。我变得喜欢听故事,去找那些让我有着些许感动的人。
大成今年28岁,我遇见他的时候,他正在利落的为我做手抓饼。北方的冬天很冷,尤其是傍晚,刺骨的寒风中,这个男子的动作很是干脆。铁铲几次摁压,一张饼就成型了,摊上鸡蛋,翻个面,加上生菜和热狗,再极为潇洒的挤上沙拉酱,刷刷的一卷,手抓饼已经熟了。
我看着这个忙碌的男人,因为接近炉子,他的脸上一直挂着汗珠,眉眼处还有几道水印,那是休息时风吹干的汗液。
这会人不是很多,大成做完了我这份,便坐在椅子上玩手机,我捧着烫手的手抓饼,看着这个年轻的男子。
大成见我没走,就和我聊天,听说我是个记者的时候,大成的眼里放着光,他说:“上学那会,就喜欢看那些专访,喜欢你们这些记者能够穿行在大街小巷,感受人情冷暖,认知社会。”
我想,大成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这似乎不是他本来的样子。
许是大成对我这个小兄弟有些好感,他很实在的和我谈他的人生,我逐渐了解到。
原来大成以前专科毕业,那个时候,他考上了公务员,就在我们区政府工作,后来大成结了婚,生了孩子,拿着一个月4000元的工资,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谁都没想到,大成那个媳妇,竟然会抛下他和孩子,两人和平离婚,他的妻子拿走了房产和存款。一个26岁的大男人,拉扯着一个半大孩子,孤独的过日子。
大成和我说:“那个时候整个人都是迷茫的,每天晚上睡不着觉,默默地流泪,感觉这辈子都没什么活头了。”后来,他看到自己的儿子,看着儿子稚嫩的小手给自己递水,大成就决定,这辈子一定要给儿子最好的。
大成把公务员辞了,他清楚这样继续工作下去,他没办法让儿子在这个城市立足。
他每天都在想着出路,突然一天,看到路边的手抓饼的时候,大成觉得,这个,他没问题。
说起第一次出摊,大成满是怀念:“那个时候从网上学着做手抓饼,然后自己拿家里的旧三轮做了这个小吃车,大早上五点多就起来,兴致勃勃的去了闹市街的十字路口,在这摆摊是不用给城管交摊位费的。”
那个时候,大成第一次摆摊,手忙脚乱,做的很慢,周边人来人往的,都是上班的,谁会有那么长时间等你。那个时候大成有点着急,这么一来,手上的活做的更差了。
当时的人都纷纷走了,大成看着锅上快熟的五张饼,欲哭无泪,这一开始,就赔了五张进去,可绝境中总会有希望的曙光,旁边房地产工地上有个领导,总是往闹市这边来找吃的,正巧他在大成这买饼,领导看得出,大成是个新手,看着大成手忙脚乱的,他拍了拍大成的肩膀:“小伙子,第一次出摊吧,别心急,干什么事都得慢慢来,生意也要脚踏实地的做,你别急,这样,五张饼我都要了,但你要给我做好吃才行。”
大成说起这个领导,现在还满是感激:“当时整个人心里砰砰的,急得不行,这个大哥安慰我,鼓励我,那个时候我的心里满是感激和激动,还有些受宠若惊,以前哪里有人这样帮过我,还是说这社会上好人多。”
后来,大成的生意慢慢顺下趟来,每天的收入也变得越来越好了,不过做生意的肯定有竞争,这样的小吃生意还是竞争极为激烈的。
闹市街口卖小吃的不只是他一家,大成初来乍到的莽撞小伙子,也不懂得什么人情世故,其他卖早餐的老太太看他生意好了起来,也红了眼,每天给他找麻烦。
挤大成的位置,往大成摆台的地方堆石头,扔垃圾,这种无所不用其极的方法,让大成这样一个要强的人很是憋屈,可他打心眼里觉得他又不能和这些老太太争吵,谁都不容易。
后来,大成想着,生意是大家一起做的,他就找这些老太太,他说:“咱们卖的东西不一样,等客人来买早餐的时候,我给他们推荐你们的,有钱大家一起赚。”想也知道,老太太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可这个楞头小子,竟然真的把老太太们说服了,他每次卖出手抓饼的时候,就给客人推荐其他老太太的粥,豆浆,油条,煎饼。说起这些,大成的嘴上带着得意,我想,这得意的背后,一定没有这么简单,不知道是多大的勇气,让这个大男孩能低声下气的和老太太们协商。
我问他:“大学生出来摆摊卖小吃,你没有觉得这个活会让你丢人或者难为情。”
大成很坦然:“有啊,刚开始那会,心里也是别扭,可我没法啊,要么收拾摊滚回家,继续找工作,要么就放下面子,就是干。刚开始那会,也不会招呼客人,甚至别人看着我做,我会不自在,心里胆怯,自个觉得自个可丢人了。”
自从手抓饼生意越来越好,大成把儿子送进了全市最好的幼儿园,他又贷款买了房子,从此有了自己的住处。
毕竟是年轻,还是不甘心。大成自己这说。
手抓饼的收益不能再满足他了,他给自己定下了这一年的目标,还完贷款,再买辆车!
因为,上幼儿园的儿子说,其他小朋友都去旅游了,他也想去。
大成开始关注财经频道,关注食品行业。偶然间,发现了烤鱼生意的商机,那个时候,这个城市没有这种小吃,大成当即决定,拿出全部家当,学做烤鱼,他在外地接受培训,回来摆上炉子就开始卖。他觉得外地培训机构的烤鱼酱料不好吃,于是就结合他做食品这几年的经验,自己调制酱料。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烤鱼受到了许多新老顾客的欢迎,他的心也越来越大,他开始对外培训,接受外地学员前来求教。
没到年底,他就买了车,还完了贷款。随着生意的日渐红火,大成决定再次引进新品,这一次,他瞄准了烤五花肉,他又去往外地学习多次,研制自己的酱料,做的生意越来越大。
光是他自己的摊位,在几处闹市就有六个。而且,每天早晚他都坚持出摊,手抓饼的生意从未扔下。
夜已深,凛冽的寒风中,大成笑的很开心,很温暖。
大成说他常常感叹,他说,其实人都是逼出来的,要不是因为儿子,可能他现在早就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了。
我说,你可是真的不容易。
大成苦涩的笑了笑,他说,其实,你别看他现在这样有了不小的事业,但是他很孤独,常常在深夜摊位上坐着,一个人看着天空中的月亮。也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说他自己就是个躲在角落里的人,孤独,寂寞,但是却不失活着的动力。
我说 其实,你这样的人,应该叫做城市里的浪子。
大成笑了笑,没说什么。
我当时就觉得,这样一个年轻男人,却经历了沧桑,经历了生活。不知何时,我会像他这样呢。
活在城市的角落,做个浪子。
我的文笔拙劣,无法形象的写好这个故事,大成是个妙人,他在我心中有很深的印象,但我却记不清他对我说的那些话,只能凭借些许记忆,还原和他的见面。
其实,城市中总会有这样的浪子,孤独而又坚强的生活着。
每个城市,都有个躲在角落里的人我是林小凉,一个喜欢文字的伪文青,希望你能对我的文字做出评价,感谢你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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