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小妖,通体玉白,妖力全无。父母双亲在我初成人形时被道士择走。对,你没听错,我们族为灵仙草木,多生长于荒野郊林。
少了父母的庇佑后,族中上下都欺我,只因我生得怪异,既是不知灵体,又比族群同辈早百年修得人形。
村族祭祀大典,村民自发选我作为贡品献祭。那时,天雷滚滚,大雨滂沱,草木族涝死无数。
灾祸降临,草木折损过半。族长为了给大家交待,大肆宣扬我是不祥祸端之源、说我克死爹娘,如今又祸乱草木灵一族。
村民本就对我无好感,只因我的降生,大家目光皆随我转。生来灵体通透,纯洁,简单来说它们得汲取上千年甚至上万年的灵气,才有我这般通透干净。
这些都我后来才知的,族人们排挤,将我赶出了生活近百年的村子。
初入人世我左右不过一个不到十岁的女娃。跌跌撞撞在人间苟活,肚子饿得不行便随乞丐沿街讨饭,风餐露宿。由于人间浊气过重,本身也未饱过肚,营养不良导致原本嫩白肌肤变粗糙暗黄。
后来我被骗子卖进妓院,老鸨瞧不上我,使我在后院干杂役。
其实我倒挺感谢那个骗子的,至少在妓院有饭吃,有地住。
白天我在后院当洗衣婆子,前厅哪里唤我,我就得去哪,有时是清理酒后客人的呕吐物,有时是女校书春宵一夜的衣物,有时是付不起钱的嫖客吐在地板上的血迹残牙。
一入夜,老鸨就不许我再去前厅帮忙,她怕我可怜模样倒了客人胃口,影响生意。
我反正无所谓,也乐得一清闲。
哦,差点忘了说!我打了两份工,一份在人间,另一份在宵禁后,那是一个鬼怪妖灵的盛大闹市,整条街灯火通明,不过是鬼火,明黄里渗透出惨绿。
走街串巷,都是非人的鬼怪妖灵,什么斩过头的罪犯,披人皮的骷髅,吊死的舞姬、绞刑处置的不成人样糜肉团……基本上各种死法的人都有。
当然还有妖,什么乱七八糟皆有,上回在牛妖大哥那买簪子,不幸踩到一滩"泥",它跟着我回到妓院,吓晕了半夜如厕的小厮,第二天人就胡言乱语,被老鸨赶了出去,至今白天街道上还看见他疯疯颠颠的模样。
此后,我便被这摊"泥"纠缠上,它腐烂的皮肉下蛆虫横行,幻化成比我高十个头的人形,张开散发恶臭的血盆大口,竟然跟我讨钱。
我愕然,屈服在他的震慑下,急急忙忙掏出几枚铜板丢在它手心。油滑黏腻的液体如有生命般覆盖住铜板,它跟我道谢后消失于虚无。至今喷在脸上的恶臭气味还记忆犹新。
从此,宵禁后我进鬼市就异常小心了,生怕再到招惹什么东西。
我利用自己在妓院的职务之便,每晚宵禁后在路口摆摊卖茶水,供应蚯蚓等小吃食。
久而久之,我也有了笔可观的收入。心里偷偷窃喜时,有个小厮向老鸨告我状,说我每晚偷拿院里物饰典卖。
当天老鸨就领了两名壮汉来搜房间,把我放`钱财'的包裹抖落开,顿时"钱币,银两"散落在地。老鸨一脸惊悚,看着地上一摊子冥钱,可能又想到前阵子闹鬼事件,二话未说,把我踢出妓院。
以上就是我来到这家酒馆的始末。坐在我对面的这个男人是这里的掌柜的。
他安静地听完我的遭遇,一脸地风清云淡,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草木灵一族以本体命名,父母看不清我的实体,一直耽搁未取。我听过路边叫我乞丐的,老鸨女校书戏谑唤我小龟公的,再则就没有了”
“那就芍药吧,与你通透气质相符。”
掌柜的拿着我签完的卖身契,又施施然走开了。
我这才开始打量这家酒馆,除了柜台旁放着一坛如壮汉般高大的酒坛,一股时刻让人透不气的诡异气氛外,好像与津州城孙二娘家酒馆没多大区别。货架上皆摆着不同标识的小酒坛,大厅设有陈木桌椅。
等等,好像这里有一种特别奇怪的味道,什么呢,似酒坛发出来的,我走近准备细细打量。
"喂,新来的。"触不及防地叫喊声,让我打了一个寒颤。随即包袱从怀里跌落。
"以后够你看的,现在收拾包袱跟我来。"一个身着青衣,面容姣好的女子倚在门旁,斜眼看我。
拨开门帘,穿过一个冗长的通道,映入眼前是一方清净素雅天地,屋坡舒缓流畅,屋面镶灰瓦为脊,院内设有假山池沼,翠绿竹子陪衬,池沼里养有两种面生的游鱼,一白一黑,相辅前行。内院是个两层结构的阁楼,门窗皆是各式镂空图案。
"诺,这是你的床铺,对面是我,沿扶梯上去是公子房间,没事不要上去,"青衣女子恶巴巴地警告着我,我赶紧点了点头。
"甬道直走更深处有间厢房,那是堆放各式物件的仓库,没事也不要随意进去。万一你沾染什么我是不会管的″青衣女子说得阴森可怖,只看她环扣双手,细长眉眼审视我,"酒馆从来不招人的,你究竟哪里特别。"
"啊,我不知道,我摆摊时听过那些鬼怪食客说起专卖忘川酒的酒馆,想着自己干过几年杂役,便过来应聘,掌柜的听完我的身世遭遇后就同意了"
"哈,看来你也是挺走运,身世比你惨的人多的多。都未见过公子动容半刻。"
青衣女子绕着我转圈,又道,"小黄毛丫头,你这面黄肌瘦,腿如枯槁似的,确实是让人心疼,多大了。"
"按人间算法,我应该十四岁"我掰着手指,细细盘算道。
"啧~啧~左右不过豆蔻年华,怎么如此模样,忘川中饿鬼不过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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