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广州的几天,把家里特别是自己房间的东西,太破旧的扔掉,不合适的换掉。才发现有些零碎跟了我恨不能有二十多年,搬家时觉得可能有用,就一直背着,背到新家囤起来,一直囤到家里拥挤不堪。趁着假期还有两天,正好收拾收拾,规整规整,让房间和家里清爽一点。
按照以往的习惯,母亲是绝对不许我这么放肆的做法的。但今年,她只是在我准备丢的包裹前看一看,都没有打开,叫我不要把要用的东西丢掉,然后就走出去了。估计她也是感觉我的囤积癖实在严重,严重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
我想,可能这个假期,她跟我,同时感受到了某种更好的生活观念和方式,而这个观念,是妹妹带给我们的。
前几天回广州之前,我带着母亲、两个孩子到义乌——妹妹生活的城市。学校那边的事务断断续续还是有的,基本也都可以通过电话微信处理,有些材料也可以在这边用手提电脑完成,暂时还没有非回去不可的事。
过两天是母亲的70岁生日,我的家乡有过九不过十的说法,也就是为亲人祝寿,一般放在几十大寿到来的前面一年生日来庆祝,可能取一个希望长长久久,健康平安的意思。去年的事情颇多,母亲做了脊椎骨折手术,前前后后康复了几个月。而后我自己做手术,也就没有顾上给母亲祝寿。尽管如此,我们还是遵循古俗,打算以带母亲短期旅游权当作给她祝寿了,所以,七十岁生日,我带着一家人跟妹妹会合,给母亲过生日。
妹妹在义乌一个人开了间学前儿童英语培训公司,以前是自己一个人教,在儿童英语教学上摸索了一套自己的方法,学生和家长间相互推荐,生源虽被疫情和政策冲淡了一些,但近一两年还是恢复了行情,并且有逐步向好的趋势。她虽然做了一个培训机构的老板,但没有老板的样子,我常这样笑她,因为她既是老板又是员工,又是金牌教师。我几次建议她培养一些年轻人教课,这样既管理又打工,双重身份迟早累垮。她总颇感疲累又带点幸福腔调地说,新老学生都是冲着她教得好来的,如果换了人,万一学生不满意跑掉怎么办,那腔调像极了一个学校的老教师介绍自己的教学经验。确实,这几年对于培训机构来讲,生源就是命根子,能有,就是万幸,任何一点可能损失生源的做法,哪怕丢了一个学生,都是极可怕的事。这一点,经历了这几年培训机构寒冬的人都会深有感触。
妹妹和妹婿生活在两个城市,平时各忙各的,半个月左右见一次面。妹婿在上海一家手游公司,做游戏开发的管理人员,不管任何时候都是忙的。除了两周来义乌团聚一下,就是妹妹一个人带孩子生活。这也是现代人的常态,各有自己打拼的城市,忙完了或者是繁忙之余,抽空团聚,让身心稍事放松。
母亲一直跟着我在广州生活,帮我照顾孩子,妹妹总是抱怨母亲陪她太少,所以回广州前,安排了这个时间,去陪陪她。
去时,正是江浙下了暴雨之后的酷热天,高铁上预报室外温度达到40度。其实,这一整个暑假都处在这种迷迷糊糊的酷热中,这些天,我要去连云港看家公家婆,家婆是脑血栓刚住院,家公是白内障在等待手术,老公一个人忙着做饭照顾他们,照顾家里上班弟弟家的两个侄子,也是忙得恨不能分身。出院,住院,手术,康复,把我们的暑假时间切得零零碎碎,连云港—海安,高铁两到三个小时,拎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带着两个孩子回来海安住上两天,又把箱子关上带着他们回去连云港。母亲看我带着两个孩子奔来跑去,对我说太热了,等天凉快点再去旅游吧。估计她是心疼我,为我的奔波心疼,也操心我花了多少钱。
说好的暑假中的短期旅游,也就暂时搁到国庆节。
我没有坚持,一个是实在太忙,没有任何心思,二是实在太热,到处高温,母亲这四五年来做了两次骨折手术腰腿不好,这几天一直牙疼,这么热的天人多旅游奔波,也未必就是好的方案。
心底里,我还是很感激母亲对我的理解,和体谅。
每到假期,我就像个蜗牛,驮着一家老小,带着大小行李,笨重地跑来跑去。
妹妹的儿子笑笑,也跟着我们在家度的暑假,他小时候因为胃食道反流,一岁内喂奶极其困难,总是狂哭到半睡半醒才含着奶瓶把奶喝了。看着他那嚎啕大哭的模样,我建议妹妹给他取个小名叫笑笑,小时候大哭,长大了的时间就欢笑吧。
一个暑假,在家的日子,母亲在楼下准备三餐和洗衣拖地等琐事,我的耳边就是笑笑,和我的女儿,两个人的笑闹声。姨妈,妈妈,妈妈,姨妈,两个兔子一样的娃,从地上蹦到床上,再到沙发上,然后是茶几上。蹦跳的热闹和激烈程度,估计小猫小狗都要甘拜下风,直喊酷啊的程度。
一个暑假的记忆,不是在高铁上,就是在准备去高铁的路上,还有不绝于耳的孩子欢笑和吵闹的声音。
突然地,来到妹妹家,不知什么原因,我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妹妹因为儿子上了义乌出名的民办小学,在小学附近租了一套房子。我们去的就是这栋新租套间,看起来足有150左右平米,饭厅客厅没有隔开,完全打通。客厅外面是个起码有二十平米的大阳台,而且往前伸出去起码2-3米,阳台上摆满了空花盆,估计是房主或者前面的租户心血来潮种的。看着花盆,我不禁畅想起这个阳台曾经的繁花似锦来,北方的阳台还是有不少美的季节,因为四季分明,因为不用经历像广州一样漫长的酷夏,花儿们可能会自在和漂亮得多吧!
我又畅想着,在这样的阳台,在义乌严冬的某个晴天,阳光暖暖地照着,坐在这里,沐浴在暖阳下,该是多么美的事!
妹妹的家,到处都是她从各家店铺淘来的美式风格的家具,基本全实木,或者是橡胶木的。儿子尤其喜欢这些家具和布置,哇啊一声,说,感觉像到了度假村呐!
妹妹的房间,用木扎实厚重的储物斗柜,样子拙朴但用着舒服的长条桌。床上是极软的床垫,和素雅柔软的床品,一看,就是个很考究生活品质跟生活享受的人的用具。
果然,第二天吃饭,她就开始吐槽我家的各种家具和布置。说实话,跟她家相比,我家确实谈不上什么设计和布置。家具都是从前一套再前一套房子里搬来的,从深圳到广州,买了房子又卖掉,再买房子再搬家,租掉,然后到新单位新地方安家,再买卖房子。最终,旧家具舍不得丢,现在的家前房主因为新房子面积不合适,又留下了好一些的家具。不同规格的房子,不同年份的家具,不同经历不同喜好的人购买的家具,就这样凑成了一个家的家当,难免会有点七七八八,有点不那么精致,有点拼凑的感觉。
你不会扔吗,那么多年的东西,你用着不会不舒服吗?妹妹嗤之以鼻,母亲一直默默吃饭,不吭声。
我刚订了个新柜子,这个旧柜子颜色我不喜欢,我给你寄过去吧!我还没搭腔,妹妹就说。
儿子第一个眼神发亮,说,好啊好啊!
什么好啊好啊,你知道家具从这里寄到广州要多少钱?母亲瞪住对面的儿子。
没多少钱吧,妹妹貌似想挣扎一下。
从家里寄个行李箱去就要一两百,这么大的柜子,你说要多少?
一千以内的话,我就给你寄过去啊,姐。
好,一千以内可以,我出邮费,你选到付,不能让你送了东西还要贴邮费。
其实,一千块我也心疼。
就这样说好了,回到广州后,妹妹说已经找了合适的物流公司,说好在六百左右,她已经预约好了邮寄服务,就等师傅来取。我向她报告,回来之后,我丢了不少东西,又重新换了洗手台和马桶
那些你搬进去的时候早就应该换了,为什么拖到现在呢?
是啊,连节俭的母亲都跟我说,早点把主卧的马桶换掉,因为外间有卫生间可用,就拖着没动,不是因为节省,而是感觉可以将就。
为什么你总在将就将就,你活着图的是什么呢,为什么不能让自己生活得好一点,让自己住的房子舒服一点,你自己回家之后也会舒心一点呢?
面对妹妹的质问,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是啊,你活着图的是什么呢?这是个很重要也很关键的问题,我现在答不出,我将来可能也未必能够回答得出。
但最起码,我现在的进步是,能够有意愿让自己住得舒服一点,住得好那么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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