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笔都去哪了,你说话!”
沉默……
“你的卷子也找不到,去哪了?”
沉默……
“你的诗词书哪?”
……
郑乾把被子掀开,翻身从床上下来,他来不及穿鞋,光着脚站在书房门口。
郑乾的老婆插着手,一只手指着远远站着的儿子,胸口起伏个不停,眼神里喷着火,脸色铁青。
儿子抓着眼前的座椅扶手,一会看我,一会看地,咬着嘴唇,站的时间久了,不停交叉换着脚。
郑乾突然觉得儿子脸色很黑。他偶尔会回两句,我的东西肯定没丢,但问起来去哪了,就没有了话。
郑乾老婆的脾气就像拳头打在海绵上,她的音量更大了,郑乾的骨膜震颤着发疼,他揉揉耳朵,觉得不应该像儿子一样沉默,而且想起下午还在开玩笑,“可以开文具店了”,本来郑乾想把老婆数落一顿,四五个笔筒里插满了笔,还没有笔用,现在突然觉得也许搞错了,罪魁祸首是儿子。
他的儿子有点怯懦了,笔随意的借给别人,书也随便借给别人,卷子折纸飞机,从来不在乎自己的东西。
郑乾这次站在了老婆一边。
“你把笔收拾一下,注意这是借给你的,如果下周少一支,你的猫就没有了!”郑乾狠着心说,他觉得心头一紧,但是必须这么做。
儿子开始低着头,从书桌上翻找能用的钢笔、铅笔、红笔、黄笔,三角尺,塞进笔袋里。
他长条文明手册插不进去,老婆一把扯过来,撕碎扔到垃圾桶,儿子怔怔地愣了一下,又继续找橡皮。
“笔就是战士的武器,你连自己的武器都没有,你找死啊!”郑乾吐出了死字,又把口气放的轻了些,他觉得像挥出了一记刺拳,轰击在儿子心上。
但他停不下来,有一股气充盈在胸中,他要把他击倒,再几记组合拳,即使他是他的儿子,郑乾像着了魔一样,他被情绪的魔鬼夹持着。
“我再说一遍,这是最后一套文具,如果没有就没有了,考试如果没有你就交白卷,考零分让全校人都知道!”郑乾像一头野兽怒吼着,声音在打颤。
儿子按着手里的文具袋,脸色更黑了他只是咬着嘴点头,不说话,他就是话太少,有时候说几个字,着急的解释,反而让郑乾觉得儿子在扯谎,因为他答的太快,而又没有持续性,郑乾从儿子身上隐约看到自己的影子,他知道为什么老婆生气,儿子的说话准确地踩在每个错误上。
他要用强硬的手段,纠正儿子的错误,纠正自己的错误,郑乾从来没有觉得如此强硬过,今天他必须这么做。
儿子继续收拾着笔袋,老婆的音量也低了下来,开始整理明天课外辅导班需要的课本。
郑乾从老婆身后绕道儿子旁边,他狠狠地说,“记住,以后少一样,你就少一样,少到你赔不起了,就打,就打!”郑乾把语气钉死在打上,他只打过儿子一次,郑乾没有看儿子的眼神,他胖硕的后背没有一点抖动,郑乾不知道儿子在想什么,他不说。郑乾觉得儿子越来越像自己,他也不说。
老婆和儿子相继离开了书房,郑乾最后把灯关上,儿子已经在躺在床上,背对着他。
郑乾翻了个身,他瞥见儿子远处,手机还亮着微光,老婆没有睡。
三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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