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从天地开辟初,沧海桑田几更易。
岩中神仙何渺茫,岩前版筑留遗迹。
沧海桑田语出葛洪《神仙传》:“麻姑自说云:接侍以来,已见东海三为桑田”。
麻姑献寿骆宾王说:桃实千年非易待,桑田一变已难寻。
白居易云:呼作散仙应有以,曾看东海变桑田。
刘希夷说: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
李贺诗云:少年安得长少年,海波尚变为桑田。
对于时光飞逝,古人有太多表达,但所有关于时间的这些表达中,若要论举重若轻,飘渺无常,沧海桑田算是最具意境之一了。自葛洪营造了麻姑的故事,并将沧海与桑田联系在一起之后,这种幻化之境,每有传承。从人生短暂之叹到社会变迁,沧海桑田都恰如其分。
曾经的海更要命的是,沧海桑田,一不小心,切合了现代科学。1075年沈括奉使河北,在太行山北麓,山崖之间,看到石头缝里还夹杂着不少螺丝蚌壳,和大多数宋代实证主义学者一样,这种奇特现象一定会引起沈括的思考:“此乃昔之海滨,今东距海已近千里”。略过百年之后,朱熹也见到了石头之中的化石:“此石即旧日之土,螺蚌即水中之物”。
一层层岩石,就是一层层历史沈括和朱熹的这些发现,如今沦为中学试卷中常见的考题,冠以千奇百怪的名号,夹杂极其复杂的哲学思想。
其实,人只要定下心来,总会对未知的事物产生好奇心,姑且不论结果如何,好奇心总是发自内心的。无论沈括或者朱熹,在他们所处的世界里,尚没有地质学理论,在这样的前提下,提出“此乃昔日海滨”或者“此石即旧日之土”,已经晴天霹雳,比起现在发表在顶尖科学杂志的论文都毫不为过。而且都是地地道道,十分纯正的科学实证主义。
只是好像我们把这些好的经书都念歪了,格物致知,已经没几个人知道意味着什么,科学仿佛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的乌云。
地面以下,地层别有洞天仿佛在某年某月,世界另起炉灶,以前的格物致知,那都不是科学。又仿佛前人都愚昧,不知科学为何物。
殊不知,我们换了一套马甲,做着几千年一直在做的事,用着几千年一直在用的方法,却到头来迷惑了自己,仿佛一切都是新的,又仿佛一夜之间,突然从异域的土壤里,冒出了参天大树。
回到沧海桑田,自然变迁。1669年,丹麦医生斯坦诺在意大利北部旅行,看到一层层岩石,和沈括与朱熹那样,思考了一下这些石头的原因,于是他觉得底下的岩石更年龄更老,上面的是后来的,书上被称作“地层叠覆律”。从此,西方开始了地层学。有了对地层的认识,地球的历史就有了一个可以研究的框架,从而对产生于地球中的化石有了可以解释的背景。
海滨岩层,上新下老无论沈括还是朱熹,他们的时代,尚没有地层学的背景,在没有背景的前提下,能提出这些观点,已经是穿越时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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