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没有了山一样的体魄/我已丧失了波涛汹涌的豪情。”——《塔吉汗》
这首《塔吉汗》来自歌手马条多年前听来的一段故事。
1999年,马条在新疆南部的且末县遇到一个弹冬不拉的放羊老人,老人说年轻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富人家的姑娘,可自卑的他不敢向姑娘表白,到60多岁了,老人感叹说:“年轻时我们连手都没拉过,这真是挺要命的事。”
塔吉汗是这个姑娘的名字,马条刚听到这个故事并没在意,后来越想越觉得这个老人、连同这个爱情故事太伟大了,于是他便创作了这首歌。
可怜的我还没牵过她的手
想起了从前真让我心痛
那时候我有山一样的体魄
那时候我有波涛汹涌的豪情
我已丧失了波涛汹涌的豪情
我怎么好意思她的跟前说啊
怕我的牛羊没有她家的多啊
我怎么好意思她的跟前说啊
怕我的牛羊没有她家的多啊
可怜我如今已过了六十多
想起她望我的眼神真让我心痛
我已没有了山一样的体魄
我已丧失了波涛汹涌的豪情
我怎么好意思她的跟前说啊
再多的牛羊怎比她枯萎的心啊
我怎么好意思她的跟前说啊
再多的牛羊怎比她丢失的年华
——百度百科
赵雷也翻唱过这首歌,但是很一般。他自己有首歌叫《人家》,有句歌词是这样的:
“人家是花,人家是公主,人家不能受委屈和你一起吃苦。”
其内涵仿佛与此相似。但是仔细看他过于直白,,那种心思经不起回味,看一遍就够了,触目惊心的,血淋淋的是生肉,不够美,《塔吉汗》很含蓄,曲风也没有赵雷那么感伤,就像嚼着牛肉干回味无穷。雷子这个在北京城里长大的孩子少不了眼里的大厦高楼,而马条这个来自克拉玛依的西北汉子见的是石子和风沙,骨子里是不羁乐观和洒脱,唱出来的是活泼仔细想想却难过,正如乐景写哀,就这首歌而言,境界比赵雷高多了。我们也能想到那位维族大爷告诉他这个故事的时候,一定也是眯着眼睛,捋着山羊胡子,在有太阳的地方,说的是那么漫不经心。可能头遍听了,只觉得这个赶着羊走远的老头好有趣啊,还有这么一段风流韵事,但是仔细一想,就像马条说的,呀,好害羞,好后悔,好可惜,好感伤啊。当我们意识到此的时候,羊群也已经远了。
想到苏阳说,他一直在想,到底什么样的声音才是动人的。这许多年,他陆陆续续向外介绍了诸多宁夏花儿,并且将摇滚与民歌结合起来,让人们知道了竟然有这样一种生存状态。他在《贤良》里唱“石榴子开花嘛叶叶子黄,姨娘吗教子嘛女贤良”,听说当地的文化观听到这首歌之后说“有一种自己的孩子被抱走的感觉。”
而在70年前,有一首叫《达坂城的姑娘》的歌传遍大江南北,人们达坂城充满了向往,想看看那里是不是真有那么多大眼睛长辫子的姑娘。
“带上百万钱财,领着你的妹妹,赶着马车来”。
我不知道王骆冰先生在何种情境下听到的这首歌,时隔这么久远,其魅力如同《诗经》。还有一首歌,同样经久不衰,据说当年有个藏族姑娘打了年轻人一鞭子,这个小伙子就创作了《在那遥远的地方》,最后一句是这样的:
“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
我愿每天她拿着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
仔细想想那个年轻人对于姑娘的爱是那样炽热却又克制,想变成一只羊,被她拿鞭子打,可能如此便是幸福的(别瞎想)。这小伙就是王洛宾先生。他晚年和三毛的故事颇有这首《塔吉汗》的落寞意味,尽管他的心里有过不一样的感觉,但他当时有意疏远,在三毛离开之后,老人写下那首著名的《等待》,
“你曾在橄榄树下等待再等待,
我却在遥远的地方徘徊再徘徊,
人生本是一场迷藏的梦,
且莫对我责怪。”
这样的声音很动人。民间有很多为庙堂不齿的东西,那些东西的精彩正如诗经,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改编过这些歌的有张玮玮,他听来的《织毛衣》曾一度成为一时流行,人们将那些少女为男孩做的傻事叫“织毛衣”。他的《李伯伯》,将西南小调与《西厢记》评弹唱词结合,使这歌尤为传神。不得不提来自东北的二手玫瑰,他们有首改编自二人转的歌我也特别喜欢,可以搜搜《黏人》,歌词是带把儿的,我就不贴了。有人可能会说这几首歌有些低俗,但是越是低俗的,越是接近生活的本质,这样的歌也很动人。
我们西北有那么多动人的歌,有诸多地方小调,可惜我们的大众传媒很少将镜头对准他们。很多民歌手现在都已去世,想要保存更加不可能。我没听说甘肃省系统地出版过知名民歌手的音乐影像。全国形势大致如此。“没人管,更没人出钱。你去找政府,他们说发展经济重要。”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有时候,我就在想我是不是入错行了。我发现我对于民俗文化的兴趣远大于流行文化,如今我学的传媒,想的却是有朝一日能去挖掘整理那些濒临失传的民歌。唉,不说也罢。
回过头再说这首《塔吉汗》,“可怜的我还没牵过她的手,想起了从前真让我心痛”。一句话先声夺人,听得出他很难过了。“可怜我如今已过了六十多,想起她望我的眼神真让我心痛”。我不知道他年轻的时候什么样,我想那塔吉汗一定很漂亮,说不定,这老人也曾在夜里在她家的窗子下歌唱,也曾尾随着姑娘去放羊,也曾在葡萄树下徘徊再徘徊,但是当年他因为自己家的牛羊没有她家的多而没能去她家说,然而“再多的牛羊怎比她丢失的年华”。
如果我是塔吉汗,好想用《诗经·褰裳》回答这个当初爱过他的老人: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翻译过来是,老娘也在等你啊,傻瓜!
2015.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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