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天,我的两位多年在外地工作的中学同学陈启昌、陈金华,回乡探亲。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他们怀着乡恋深情,相约游览久违的铜山古城古街。当他们从石鼓街正要转过前街,经过大庙头时,不禁在北极殿前瞻望片刻,这座寺庙曾经是铜陵"东安善堂"的所在地。此时,金华惊奇地发现,高悬于北极殿大门上方的牌匾"东安善堂"正是自己60年前书写的,如今还保存完好。启昌一边分享着金华的快乐,一边仔细欣赏,也觉得就是金华那熟悉的行书字体。他问:"记得你写这幅匾额怎么会被采用的吗?那时才17岁呀!"
说着,启昌即刻回忆了金华当年读中学时,那一手酣畅潇洒的行书书法,回忆起当时学校黑板报、节日标语、校刊誊刻,很多出于金华之手。金华也随着记忆努力钩沉,噢,记得好像是我们同班同学林允和叫他写的。而为什么允和会参与东安善堂的事呢?傍晚,启昌告诉笔者这一情况,我立即前往允和家,想了解明白此事。座谈中允和也记起此事,原来,其时允和的父亲林辉星担任东安善堂常务理事,善堂修缮,须安装门匾,在家里同允和商量请谁书写,允和建议不妨让金华试试,于是金华凭着一腔热情,试书了这四个字,不料立即被采用。一个17岁的小青年,中学生,就这样在城里留下了这几个长存60年的字迹。
第二天,我拜访金华,核对了这一情况,他的记忆也就清晰起来,那过程与允和的说法完全符合。接着,金华还告诉我,记得他还写过"东山县水文气象台"和"地方国营东山县造船厂",先用宣纸写后,前者由气象台放大描于单位墙上。后者记得是制作成木牌。他还饶有兴味地说,经过这么多年,不知还在不在?还说,当时陈振德、沈文达、林土发等几位同学都在气象台工作,台里房子修缮,需要书写单位名称,遂让黄定闯同学找金华书写。如今,振德、文达、土发、定闯都已离世,也就勾起了我们的一番慨叹。
2016年农历12月初八腊八节,气象台前的"恩波寺"举办活动,笔者应邀参加,得便从恩波寺右边厢房往气象台方向望去,墙上"水文气象台"五个蓝色行书大字赫然进入眼帘。金华的字体我也比较熟悉,见到几个字还在,我非常兴奋。恰好金华正回乡在家,我立即挂电话让他过来证实。他立即赶过来确认无误。只是,原先"东山县"三个字已被后来改建的小楼遮盖了。我们兴奋地用手机拍下了这几个字。
至于造船厂的厂牌,则是时在该厂工作的陈启添(金华表亲,启昌的二哥)请金华书写的,当时制作成的厂牌悬挂了几十年。造船厂早已改制解体,如今牌也不存了,说来遗憾。
当年我与金华同班,就读于东山一中。1958年,我们读高二年时,校长朱旭辉让我们的语文老师陈文祥交给我一项任务,主编《东山一中》校报。那时的条件比较落后,没有打字机,也谈不上铅字排版,更不用说电脑了,那个时代电脑还未出世。学校里所有印刷品如讲义、考卷、课外阅读资料等,都是用油印完成的。所谓油印,是使用一块特制的钢板,用誊刻笔在蜡纸上誊写,然后用专用油墨印刷而成。我们编印校刊,也只能用这种落后的手段。那么,这誊刻的任务,自然选同班善书的同学,于是就首选陈金华和林允和等啦。
我们都了解,早在金华未满周岁时父亲患病去世,金华小时候就在母亲和哥哥的督促下,刻苦练习书法,哥哥陈金标对书法也颇有研究。他给读小学初年级的金华买来很多纸笔墨砚,先是用描红本,一两年后不再用描红本,改用毛边纸练习,练习到一定程度才能用宣纸书写。我还记得自从我们读初一年开始,就经常看到金华老是跑到学校教务处,仔细观察负责誊刻的朱温汀老师那工整细腻、炉火纯青的字体。于是我明白了金华练习书法的用心和显著成果的由来。他的书法,五六十年来始终让所有同学钦佩有加。
高中毕业后,金华考入厦门大学化学系,大学毕业后分配在上海石油化工研究所工作。2007年,我们庆祝初中毕业50周年集会,金华专程回乡。我问他四五十年来是否练习书法,他说因专业工作较忙,基本没写。我说,我们东中十八届这次纪念毕业50周年,集会后要编印纪念册,封面题写非你莫属。他虽稍作推让,在同学们的一再鼓动下,还是应允了。过了十几天,遂从上海寄给我“五十年再聚首”几个书于宣纸上行云流水般的行书。大家都觉得不减当年,也许还少了点火气,更加纯熟啦。
尽管金华一贯非常谦虚,低调做人,但我们都知道他退休前评为高级工程师,我们大略知道他在石油化工催化剂方面的研究颇有成果,退休后仍担任研究所的指导工作。在专业上的成就如何他总是闪烁其词,即使是我们比较亲近的同学都不甚了了。
我想,如果他利用业余时间自始至终一直坚持练习书法,也许又会成就为一名著名书法家吧?谈到这里,我很替他惋惜,金华却淡淡地说:“我写字纯粹是业余爱好,觉得好玩,用来修心养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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