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南地区长大的孩子,台风算是个老朋友,如果某一年没有收到它的来信,才会觉得新奇。蔡崇达在《皮囊》里关于台风有过一段描述,“我是个好动的人,因此小时候特别愿意和台风玩耍。当时风也干净,不像如今,沾染了一点雨,就要怕化学污染。听见台风来了,打开门,大喊一声,冲出去,让风和雨围着你闹腾,再跑回家,全身湿答答地迎接母亲的责骂”
从前家乡来台风的时候,没人躲在屋里,而是一番忙碌的景象。台风总爱在夜里光临,电闪雷鸣,风声鹤唳,我不知道多少人在被窝里蜷缩着。而我总是仰面枕着双手,聆听着这大自然的杰作,直到自己昏昏沉沉地睡去。大概早晨五六点,便可以听到熙熙攘攘的喧闹声。那时村子里的人大都烧柴火,台风过境后留下的福报,便是树林里的残肢断骨。于是大家伙都披上雨衣,将林中的断枝拖回家里,去晚了就没了,大家争先恐后,这样好玩的事我当然不会错过。还记得2005年的那场台风,我从林子里捡回一只乌鸦,它摔落在地上,可惜没多久,我把它养死了。
白天出门的人不多,大人们都告诉孩子不要乱跑,但每次我都溜出去。跑到一块宽阔的空地上,张开双手,铺面而来的大雨和狂风,很是畅快。眼睛睁不开,就索性闭上,啥也不想,傻傻地站着。回去后,便是一顿痛骂,妈妈一边叹息着怎么生出这种二货,一边用毛巾为我擦头发,换衣服。也不知哪来的这种嗜好,但就是喜欢,屡教不改,屡骂不止。
后来,遇到了一个说大半夜搬了张椅子坐在屋顶上淋雨的神经病,两个人凑在一起更加肆无忌惮。不管旁人怎么看,反正有人陪着我一起疯,每次下雨都使个眼色,逛逛校园?然后湿答答地回到教室。也是一段惬意的时光。
高考前对自己说,那些年错过的大雨,我会一次性补回来。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正是一场磅礴大雨。从宿舍带了身衣服,扔在了死党的宿舍,对他说,我进校园淋雨去了。然后独自一人站在荷花池旁边的空地上,凭风雨肆虐。偏偏这时被一个朋友遇见,又被他狠狠地斥责一顿。傻逼啊、神经病啊、考不好也不用这样啊。怎么解释都没用,本来心平气和,结果自己也火大。最后他把手中的伞丢给我,空空地走了。你才是傻逼吧,相互了解的人不必多言的。
雨停了之后,回到死党的宿舍,他对于我的造型表示了无奈的微笑。也没说什么,还在他宿舍门口帮我拍了一张照片。他明白我,我很感激这份情。
刷了空间,才知道在荷花池的另一边,也有一个人,干着和我一样的傻事。我会心地一笑,足够了,不负这场相识。
现在想起,这些任性的事不知道让我妈操了多少心。多少次下雨天送伞到学校,都被我赶走了。偶尔用她的权势威逼我拿着,我就真的拿着,没打开。慢悠悠地溜达回家,又是一顿批。
其实我又不是不会照顾自己,只是性格上,很多事情觉得无关痛痒,便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这样的日子潇洒一点、开心一些。一直都是不信命的人,但我相信世界存在着“运”,缘分也是属于这一类。鱼喜欢蚯蚓,可蚯蚓住在地上,于它们而言,这是不相及两个世界。但偏偏就是有人类,挖蚯蚓去钓鱼,让两者能够相遇。喜欢风雨,然后就有了一个再怎么风吹雨淋都不会感冒的体质,正因为如此,才敢肆无忌惮。人是疯,但不傻。
从小就觉得,相比其他的自然灾害,台风是对生命威胁最小的一种,也正因如此,才让它稍显可爱。
初中一个同学说,“生活就像XX,既然躲避不了,那就好好享受。”用XX作比喻,很玷污人性,但这句话一直记着,不得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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