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四)

    白默-陌北-白默-陌北…… 未来的脑中两个名字不停的交替着闪现，时而又重合成了一个人。
    米岚再次邂逅白默，因为车流里匆匆一眼，却酿成了白默的一场车祸。
    在那一刻，米岚心里郁积如山的恨忽然变得空洞虚渺，爱在身体里沸腾，却不知所向。
    “白默!”泪水冲刷着米岚的脸庞，她大喊着向马路对面冲去，刚迈出几步，又停了下来……
    熙攘的人群里，倒在地上的女孩慢慢爬了起来，卸下头盔，踉踉跄跄的朝白默走去……
    撕心裂肺的悲痛汇聚成一股强大的气流，在米岚的咽喉里翻滚，她像生吞下一块巨石，哽咽着在大街中央慢慢蹲了下去。
    她的身体缩成一团，不停颤抖着，一只利爪的在心里着抓挖着一个名字，“白默……”
    生活总是充满悲剧色彩，而人们总是幻想出喜剧的结尾来慰藉心理。
    作为一个作者，是该让读者保持清醒还是让他们继续生活在梦中？对于这个问题，未来无解，所以，米岚和白默到底该何去何从？
    而现实世界里，几百年前的那场车祸，最终成了她和陌北的感情的句点。
    那天是她的生日。
  “亲爱的！生日快乐！等我，有惊喜。”未来望着陌北发来的信息，淡淡一笑。
  “希望不是惊吓。”她快速在手机屏幕上敲击出几个字，发送了过去，然后等着陌北的回复。
    半个小时过去了，手机屏幕黑了又亮，亮了又黑，却始终没有他的消息。
    时间的针脚不知疲倦的踩在心上，她徘徊在窗边，望着一望无际的夜色，警觉而焦灼的捕捉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黑色幕布上，偶尔闪过几个轮廓，又都急匆匆的消失在陌生的门里。
    十一点了，犹豫再三，未来还是鼓起勇气拨打了陌北的号码。
  “你所拨打的手机已关机。”一阵彻骨的寒风从窗缝袭来，她的身体轻轻一颤。
    他会不会出事了?
    他是在和很重要的客人谈事情吧？
    他的手机没电了?
    他……
    无数种可能在脑中冲撞，她第一次觉得那个男人在她的心里竟然如此重要。
    说好的分手呢？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离开了，她会怎样？……
    那是几个月前的一个周末，难得学生会没有活动，未来偷闲写起了那篇关于《人类必将亲手毁灭自己》的论文。
  “咯吱……”门开了，脚步声越来越近，空气中散发着熟悉的味道，她愣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忙着手上的事。
  “今天天气不错，咱们去爬山吧？好久没有出去走走了。”陌北静静的站在她的身后，轻轻的抚弄着她的长发。
  没有回应……
  “等我忙完这一阵，咱们去西藏朝圣，路线我都想好了，先……”
  “我们分手吧！”
    书桌对面的镜子里，陌北的喉结鼓动了一下，浓眉紧蹙，手尴尬的停在了空中，“……我不同意。”
    “你应该拥有更好的，我……不适合你……”未来依旧没有抬头，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你虽然不是最好的，却是最适合我的那个人，今生有你足矣。”陌北转悲为喜，双手温柔的搭在她的双肩，附在耳边轻声道。
    “……你还在生气？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愿意去参加那样的应酬……”
    ……四周静的只剩下心跳。
    “我爸妈已经答应了，只要我能把这次的事情处理好，就同意咱们俩结婚了，所以为了咱们的将来，我必须全力以赴!”
    ……未来依旧面无表情，不言语。
    “我车上的那件东西，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要相信我……”
    “还有那张照片，我现在无法向你解释清楚……”
    “我一点也不感兴趣，没有别的事情，你请回吧。”
    女孩的声音柔婉，却似冷箭刺中他的咽喉，话音噶然而止，空气凝滞。
    那条长长的黑色丝袜，像莽蛇一样在她心里一圈圈缠绕，勒的她喘不过气。
    那张照片拍的好美，美得让她自惭形秽。
    而此刻，身后满脸诚恳的男人， 脸颊上的红色唇印，更像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这一切她真的可以无所谓吗？
    四年了，他变了，他们的感情变了，可她还在固执的坚持，当爱情需要用谎言来伪装的时候，又何必再自欺欺人呢？她不愿意继续做一个愚昧的刻舟求剑者。
    “我不会离开你的!……”随着门再次“吱呀”响起，脚步声越来越远……
    未来笑着望向镜子里的自己，一瞬间眼泪再也忍不住涌出眼眶。
    从那以后，他们之间似乎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关系。
    书桌上的药吃完了，有人买来了新的……
    花瓶里的花不知不觉的被人换过了……
    每天早上，一位阿姨都会准点送来早餐……
    那天早上， 她刚起床，送早餐的阿姨来了。
    她打他手机，让他不要在继续了。
    一个陌生女人压着嗓子接的电话，“陌北昨晚喝多了，现在还没睡醒，你是未来吧，他醒了我让他给你回电话。”
    “不用了……”她不记得还说了什么，不记得怎样挂断的电话。
    看着桌子上丰盛的的早餐，一阵狼吞虎咽，然后擦擦嘴巴，整理了一下头发，拿着几本书，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平静的走向学校图书馆。
    那天晚上下起了大雨，雨幕阻隔了视线，却又飘远了思绪，她像雕塑一样站在阳台上，与瑟瑟的雨融合在一起。

  “未来……未来……”不知是雨的呼唤，还是幻觉，她闭上眼睛，把心中的木鱼敲的更紧了。

    忽然一个胸膛像棉被附在她的身后，熨烫着她冰冷的身体，雨水咸涩的顺着脸颊流过她的唇边。
    她在颤抖，又一动不动，像是怕一不小心碎掉。

    “我可以从你的视线里消失，可我不允许你从我的视线里不见!我找了你一整天……”

    “哼哼”一声冷笑，未来转身仰起头，双手捧着那张熟悉的脸，“只要你喜欢，我现在都可以给你，但以后……我们两清了……”
    “两清？我要你成为我最大的债主，我会用一生还你。”

    “你……不……”

    “我爱你……我……爱……你……”

    两个黑影在风雨中纠缠，雨越下越大，急促的喘息被雨声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