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七妟
「在遇到你之前，妈妈也还是妈妈手心里宠着的孩子。」
前几天看到这么一段话，差点没哭出来。
一在家就嫌烦，一出远门就想她。
对妈妈的感情，总是这样的。
我在去往北京的列车上，翻看和妈妈的聊天记录，想起了很多往事。
我总是叫她妈妈。
在我5岁那年，爸妈分开了。
小时候是在爸爸那上学的，只有寒暑假才能和妈妈见面。
有次放假，我撂下书包，咕嘟咕嘟喝水，“妈我回来了”。
她说：“你为什么不叫我妈妈，我喜欢你叫我妈妈。”
她这种带点娇嗔带点较真的神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能是觉得长大了，这么叫她怪肉麻怪不好意思的。
但是从那以后，我每次都这么叫她。
妈妈，妈妈。
我上小学那会，她买了个红色的翻盖手机，在当时还蛮贵的，她坚持要买下来。
就为了能给我打电话。
有时候是叫我起床，有时候告诉我应该穿什么。
我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
直到现在，还会在冷天里穿短裤，或者高温的大晴天穿了薄毛衣。
老是被同事嘲笑为“草窝里的斑鸠”，不知春夏秋冬。
那是因为一直以来，妈妈才是我的天气预报员啊。
独立生活以后，才会念起妈妈的好。
她记得每一个重要的日子。
十二岁生日那天，妈妈抱着弟弟来学校给我庆生。
坐了一上午的车才到，她站在教室外面，跟老师说着什么。
她穿了一件很艳丽的蓝色短袖，汗水往下滴，我固执地不去看她。低头写作业。
她有点晕车，大热天的抱着孩子来这么远，弟弟还不到一岁，不适应长途跋涉，响亮地哭。
那时候我还不懂得体谅，心里想的是要是她能好好打扮一下该多好。
现在想想，自己真的是不知好歹啊。
她以前总爱见缝插针地教育我，孩子的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要多念着母亲的不容易。
现在，她总是爱打钱。（很好的一个习惯，请继续发扬）
高中是和妈妈在一起生活的。
有天吃饭前我在洗手，一边洗一边想别的事情。
妈妈站在门口看我，看得出神。
「你瞅啥？」
「我觉得你洗手的姿态非常优美。想多看几眼。」
她冷不丁地说一些很温情的话，柔柔的，很特别。
妈妈心里也住了一位小少女啊。
她总是觉得自己的孩子天下第一好。美不胜收，迷之自信。
有次我要出远门坐车。
她说，「你打扮得差一点。」
我的老母亲，我知道您是担心我的安全，但是请问，一个素面朝天的糙女孩，还能怎么更差点？
后来我上了大学。
热爱外面的新世界，只爱瞎跑，不爱回家。
放假前她问我，这么早放假了怎么不回来。
我理直气壮地说：找实习啊。
「唉，长大了也不想家。」
「哈哈哈」我回复了一串笑声。
有天我说我要回去，她特别开心。
「今晚回家」
「好的，欢迎你。」
很可爱。
大学毕业后就在北京工作了。
有时候我们在电话里聊很久。
她很爱倾听，也会聊天。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
无话不说，小初高中不同阶段的闺蜜糗事，谈恋爱了跟男朋友的相处细节都会跟她分享。
爸爸也恋爱了，她嘲笑我「你跟你爸比赛谈对象。」
但是更多的时候，她会没话找话。
「你到北京这几天幸福吗？」
「哈哈哈，什么话嘛。当然幸福。」
然后发给她好多照片。无外乎一些吃喝见闻。
她没了下话。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女孩子家家的，那么拼，老得快，身体也会受不了。
如果能无私地被爱，那个施爱者一定是妈妈啊。
她的孤独，是突然迸发的。
今年在爸爸家过年，当时正在看电视，接到妈妈的微信消息。
「看完了吗？陪我说说话。」
心中觉得隐隐不安，我是不是忽略她太久了？
虽然她总觉得女儿不够优秀，也谈不上有才华，但一直是我的拥趸。
我写了文章，发到家人群里，她特别自豪地夸我。
有时候也会转发到朋友圈，在评论区留言。
她看我在刷微博，问我的微博账号是什么。
这里面写了太多秘密了，可不能让你知道。怀着这样的想法，我一口回绝。
「嘻嘻，不告诉你。」
被拒绝后，她看起来有点点失落。
我别过头，不去看她。
她真的老了，身体也大不如以前。
情况严重的时候，得吃很多药物。嗓子不停地咳。肩膀疼地整夜睡不着。
我总说让她好好休息。
却没有一次，主动地去厨房帮忙，去刷碗。
一次也没有。
很多时候不愿意听她的话。
觉得那些陈词滥调太乏味，甚至还会怼她，不要当我是巨婴，多看看纪伯伦的《论孩子》。
慢慢的，她对我说话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了。
前几天回家，我们在沙发上坐了很久。
第二天早饭的时候我问她，为什么不理我。
她说，「因为你一直在玩手机。」
哎呀，这样的小情绪，你体会一下。
蛮难受的。
「对不起，昨晚上惹你哭鼻子了。是我不好。」
「你要不是我的女儿就好了，也许你比现在幸福很多，那我也就少了一份牵挂。」
聊天记录里的只言片语，很难回忆起来当时的场景。
回看这些对话， 就觉得特别亏欠。
昨天我又来北京了。
在列车上，给妈妈发了微信。
「妈妈，我好想你。」
她没回我。
过了会儿，我看她在家人群里说话。
仍然没有回我的消息。
可能是在生我的气。
妈妈呀，不要生气啦，你笑起来才最好看。
等我忙完了，就回家去，我们一起坐在沙发上，或者散步也好，拉着你，和你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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