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 - 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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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和女人相识在97年，至今已经21年了。

女人是乡里数一数二的一朵金花，她美丽大方，聪明灵巧，活泼可爱。男人的父亲是当时所谓的万元户，男人生的秀气，皮肤白皙，为人忠厚老实。

一个叽叽喳喳像报喜的麻雀，一个笑笑嘻嘻像温顺的绵羊。就是这样截然相反的两个人，相爱了。

1999年，他们迎来了生命中的第一个小公主，唤为星月。这个女孩儿长的可漂亮了——眼睛大大睫毛弯弯，嘴唇红润，煞是惹人喜爱。小女孩儿脾气同男人，温柔。她总是静谧得像一潭湖水，就这样坐在家门口，婆婆家的家门口扑闪着长睫毛大眼睛，长大了。至今19岁，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真的就像星星月亮一样一点一点的发着光，尽管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多么微弱，但男人和女人已经心满意足。

但男人和女人还是想要一个儿子。

2001年，他们迎来了第二个女儿——女孩长的虎头虎脑，白白胖胖，哭声嘹亮，活脱脱一个男孩子！喜婆将孩子抱给男人的父亲看时，男人的父亲喜笑颜开——盼来了孙子。结果一看，又是个女孩儿。女孩儿生来活泼好动，胆大心细，整天吵吵闹闹，女人回忆这个女儿的成长记时总说太过难哄，经常折磨着一家人。就这样，女孩儿也长大了，在爷爷的身边待了两年多。至今17，依旧活泼，依旧出众。但却变成了两面派。女人和男人很开心有这么一个格外懂事的女儿，这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女儿，男人常常为此感到骄傲。

2002年，名为净雪的小女儿出生在四月，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小女儿生的乖巧，也像星月一样文静，但是迫于无奈，只得送给别人带，3岁那年接回来，早已经生疏，女人竭尽全力想给她最好的以用来弥补这些缺失的母爱。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小女儿被烫伤了，很严重，从胸部一直到手臂。女人自责得直扇自己的耳光，此后，一路带着孩子治疗。女人给小女儿的爱一直都带有深深的愧疚，她越是努力给她最好的一切，小女儿越是抗拒。小女儿似乎和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无法敞开心扉。现在小女儿年方16，疤痕没有影响到她的生长发育，女人算是松了口气，说等她长大就带她去美容院祛疤，小女儿渐渐懂得母亲的难处，开始和家里人亲密起来。

家里人都着急，儿子，儿子怎么还不来……

终于，2003年，期盼已久的小儿子终于到来——他是多么惹人怜爱，全家人都当做宝贝一样。小男孩圆圆的粉扑扑的脸蛋儿，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闪呀闪，肉乎乎的小手，小脚丫，仿佛生来就是被疼爱的。小男孩天资聪颖，反应灵敏，但是幼年却好静，懂事乖巧。男人和女人高兴极了，仿佛拥有全天下最珍贵的宝贝。现在的小小男孩已经长成大人模样，性格暴躁，脾性懒惰，满嘴胡言乱语，整一个吊儿郎当的不良少年。女人和男人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初视为生命的乖巧的儿子怎么成了这幅模样。他们的眼里全是无声的叹息。

同年七月十七，男人的父亲因为肺癌永久地倒下了。男人此时24岁，孩子们尚小，母亲是一个过分老实的人，家中还有两个未出阁的妹妹和一个正在读初中的弟弟。父亲看病已经花去了很多钱，家里的负担一下子落在了这个年仅24岁的男人身上。女人拉着男人的手，告诉他风雨同舟。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女人和男人决定给孩子们好的教育，拖家带口一点点搬到城里。

女人身体不好，不得不放弃工作在家照看几个年幼的孩子，全家人的生活落在了男人身上。那时候，他们租房子，两室一厅一卫，因为是乡下人，难免不受房东老板的欺负。女人和男人决定搬家，他们搬到了一个菜市场里，那是贫穷却最幸福的几年。眼看孩子们一个个长大，大女儿已经是初中生了，二女儿也已经六年级了，这么狭窄的房子显然不能够继续住下去了。女人和男人决定勒紧裤腰带，咬紧牙关，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2012年冬，搬新家。

日子仿佛也像新房子一样，一点一点亮起来。但是女人，女人的色彩却一点一点暗下去。而男人，男人的脾气一点一点大起来。

男人经常和女人争吵，他开始嫌弃女人什么也不会做，除了在家带孩子，不能帮到他一分一毫，负担是越来越大，钱却越来越难挣。女人除了委屈地掉眼泪，什么也做不到。她从来都是一个好强的人，凭借她的机灵劲，她不会受这种嗟来之食，受这种气。但是为了孩子，忍了。

那年冬天，二女儿六年级期末考，这对于小升初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似乎是对成绩有些焦虑，二女儿有些焦灼，在家里用懒散来掩饰。女人忍不住说了几句，结果二女儿顶了回来。这一顶，让女人感到惊慌失措，竟然绷不住哭了起来。“你厉害，你厉害有本事不要伸手向别人要钱啊！”二女儿一针见血，戳中了女人内心最难过的点。女孩儿意识到错误，知道母亲的一切隐忍，但她还是不肯低头道歉，因为这样好像显得特别矫情。最终，她发短信给妈妈道歉了。母女二人关系更密切了，但是那件事情依旧让女人隐隐作痛。

无休止的莫名其妙的争吵，似乎自从搬了新家每逢过年两口子都会大闹一场。女人决定放下家庭主妇，走出去。收银员，红酒推销员，七七八八跑了很多地方，但都无果。终于，重拾老本行——服装。女人在新建的一个商城里租了店铺，开始做生意。女人果然不错啊，在同一环境里她的生意算是好的，自己和孩子的零花钱和家里的生活开销算是可以维持。女人渐渐找回了自己。

女人开始变得挑剔，当男人犯错的时候，便开始拿他和别的男人比较。男人一开始选择忍，可是听多了，自然也烦了。于是双双又以争吵开始，以叹息结束。男人觉得自己的地位越来越低下，自己本来又好面子，偶尔还要吹牛皮，面对这样的妻子，这样自己完全无法掌控的妻子，男人越发觉得疲惫。男人迷失了自己。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好多年。

这些年里，男人咽喉肿痛，需要动手术，女人陪着寸步不离地照顾，像照顾孩子一样悉心照料。女人在外地给男人买了很多新衣服。这是孩子们觉得妈妈最爱爸爸的时候，这是妈妈最温柔的时候。回到家中，医生的嘱托她每天在男人耳边念叨——不要抽烟喝酒，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可是男人还是不改，偷偷吃，然后光明正大地吃。喉咙的炎症始终一直存在，男人经常吐痰。

这些年里，女人也生病动手术了。但是女人没有得到像这样悉心的照顾，甚至和男人又吵了一架。言词激烈，女人彻底心寒。她觉得这个男人不值得她再倾其所有了。接下来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为了孩子。

无数次的争吵，孩子们从害怕到淡然到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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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和女人并不知道，老二其实敏感脆弱，所有的懂事是真懂事，但是永远积极乐观向上是装出来的。经常感到绝望和难过，经常躲在房间的角落里蜷缩着哭泣，但是她从来都是一声不吭。

男人和女人又争吵了，言辞咄咄逼人，难听至极。老二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爱情变质，父母曾经多次说过：“如果不是为了你们，我才不会过这种日子。”老二恍然大悟，原来所谓爱情的结晶，其实是婚姻的坟墓。她觉得自己是沉重的包袱，是父母的坟墓，她很难过。她开始否定任何一切感情，亲情友情爱情，她甚至都不知道就这样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就这样麻木日复一日的丧的活着。

家里就剩下老二和男人女人住了，老二接受着生活给予的一切幸福和悲伤，从歇斯底里哭泣到漠然的小声啜泣，老二对于感情和婚姻感到绝望，但她还是一声不吭接受。老二知道不应该一概而论，不应该因为父母的悲哀去否定一切感情，但她还是这样弄丢了陪伴他这么多年的大叔，她非常难过，但是大叔找不回来就是找不回来。老二决定接受这样的事实。

她又踏上了一个人的孤独的冷漠的成长之路。老二歇斯底里哭喊着：

“到此为止吧，一切都到此为止吧，这样狗日的生活到此为止吧。”

尘归于尘，土归于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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