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的风采

观《芳华》

一、

2012年，赫芬顿邮报凭借系列对于伊拉克战争老兵的特稿，获得该媒体成立以来的普利策首奖。这组报道既有对老兵受伤过程的详细描述，也关注了退伍老兵返回美国后在「窗口部门」遭遇的「门难进、事难办」，也走访了在战场上受伤截肢的老兵，呈现了这些老兵在安装义肢后与义肢磨合的过程，更将视角对准了战争对于老兵的心理创伤，正是在这一组报道中，我第一次知道了一个词：创伤后应激障碍症（PTSD ，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在赫芬顿邮报那一组报道中，一些患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的老兵在返回美国以后，出现了自伤、自毁的倾向。战争给老兵的心灵造成了重度磨损，下了战场，要与社会重新磨合，肢残的老兵要与自己的义肢磨合，所有的磨合，都要经历不为人知的剧痛、隐痛。

二、

下午去看了冯小刚导演的《芳华》。从何小萍在得知战友的父亲平反后，晚上打着手电筒给自己的亲生父亲写信，到对越自卫反击战场上的枪林弹雨以及炮火下野战医院中的死别，中间我哭了好几次。

《芳华》讲的也是磨损与磨合的故事。运动让何小萍与亲生父亲天各一方，这是对家庭关系、人伦亲情的磨损。何小萍在加入文工团这个集体后，处处被排挤，这是对她自我价值以及自我认知的磨损。活雷锋刘峰向林丁丁告白，却被标以耍流氓、被处分，曾经花团锦簇的先进瞬间被人避之不及甚至鄙视，这无论是对刘峰还是对曾经受惠于他的何小萍来说，都是对于他们安身立命的世界观的磨损。

在自卫反击的战场上，铁与血是宏观的幕布，个人是幕布上的像素。个体那么微小，而当《芳华》的镜头对准了在战场上浑身烧焦的小战士，在执行运送弹药的任务中遭遇伏击手臂中弹的刘峰，刘峰在子弹横飞的沼泽边拼命想要往外拖、却在沼泽里越陷越深的战友，这些个体的创痛与绝望铺天盖地。在战争的铁锤下，刘峰和何小萍遭遇着身心的磨损，前者失去了一只手臂，后者丢失了正常的心智、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症。

战争的号角远去。和平年代改革春风劲吹，刘峰也和老乡南下海南谋生。在自己的车被联防办扣下以后，他上门讨车，与联防办队员发生争执，义肢脱落。残缺的手臂与义肢磨合要经历不为人知的隐痛，从战场上走下来的老兵与新时代磨合，种种滋味冷暖自知。

三、

电影中我印象最深刻的镜头，是刘峰想要从沼泽中救出越陷越深的战友，但自己一只手中弹完全使不上力，身后又无人支持，战友越陷越深，敌人的火力越来越猛，刘峰愈发绝望，突然，终于，幸好，屏幕上驶入了一架坦克，坦克的炮火压制住了敌人的火力，支援的战友也赶了过来，大家合力将陷入沼泽的战友拖了出来，但是，遗憾，不幸，被救出的战友失血过多当场死亡。

当屏幕上出现那一辆坦克，我的脑子里闪过了很多内容：曾国藩曾以「恬吉」冠名了江南造船厂下线的一艘战船，取「四海波恬，厂务安吉」之意；想起早上在微博上看到的视频，普京在答记者为什么在经济不甚景气的情况下增加国防开销时讲的故事，男孩偷偷卖了父亲的佩剑，用钱换了一块手表，父亲问男孩如果豺狼来了，坏事干净，是要用这块表给豺狼报时吗？想起美国军工巨头洛克菲乐的高端研发部门臭鼬工厂；甚至还想到一个，就是找时间可以研究一下A股军工股。无论是研究股票，还是用语音打下以上的文字，都是四海波恬的和平年代才能做的事，都是因为像刘峰这样的战士血染的风采。

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

你是否理解

你是否明白

也许我倒下再不能起来

你是否还要永久的期待

如果是这样

你不要悲哀

共和国的旗帜上

有我们血染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