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所有占过的便宜都是有代价的，不同的只是代价会以何种形式表现，以及什么时候出现。
有时，会让人觉得很不是滋味。
李老板在一次饭局上说送徐科长和我一人一台中文寻呼机。说实话我是很喜出望外的，同时又觉得这礼物太贵重，不确定应不应该收下。事情过了几天，在我以为只是李老板酒后随意说说，没当回事的时候，负责李老板业务的徐师傅似乎已经在着手办了。只是，李老板愿意提供的费用要买两台机子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缺口。我当即决定这缺口由自己来填。我想这玩意很久了，而且从没想过别人会送给自己，花点钱天经地义。还有一点就是，尽管很欣喜，尽管不是我一个人收礼，但我知道这是不对的，自己出点钱多少能减轻点罪恶感。
不过，紧接着徐师傅说的李老板提出的要求却真让我为难了。
他要从厂里借些差旅费。我问要借多少，徐师傅说借一万，并解释说李老板还要去重庆办事，所以希望多借点。
业务员借差旅费从我们企业在对方的欠款中扣除，这在当时并非十分罕见。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种变相的收款方式，只不过别人遇到了困难，且言之凿凿，再说金额不大，因此即便资金紧张，也会尽量满足。
如果李老板没有要送我们东西，他提出借点差旅费，我想我一定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的情况很清楚，他提出借的钱一半要用于给我们买东西。这就让我觉得很不是滋味了。心想，这不就是利用职务之便占便宜吗？虽然是别人主动提出来送，虽然法理上借的钱本来就是该付给人家的。
我不敢自己做主，于是对徐师傅说，这个事要和徐科长商量一下，一是看看妥当不妥当，一是看看账上有没有钱。
徐科长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要我去和财务对接，看下账上是不是有钱。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里面有一半是要拿出你给我们买东西的。
徐科长发了话，我也就没那么多顾虑，剩下的就是抓落实。一万块对这么大企业理论上算不了什么，但那个很多业务单位每次都只能收几千块——我们称之为“撒胡椒面”——的时候，一万块还是比较醒目的。况且是现金。况且是付给印刷厂的。印刷厂天然就会让一些人很敏感，我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
徐师傅请李老板来单位办手续。李老板随身都带有盖好公章的空白介绍信，但内容他自己不会写，徐师傅就代劳写了借款申请，并指明从欠款中扣除。
李老板的空白介绍信，我在不久前整理物品时还看到好几张，这都是后来他为了挽回损失拜托我帮忙时留在我那里的，他那时说随你怎么填。
果然不出所料，徐师傅填写的借条在财务科遇到了小障碍，杨科长不给好脸不说还疑神疑鬼有意无意地捅到了大老板那里。看来真得了那句“羊肉没吃到，惹了一身膻。”
“哪有这么容易的便宜啊！”我不禁感叹。
早安，十一月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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