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歌苓最新小说《芳华》原名《你触摸了我》,主要是围绕两次“触摸”事件展开的。一次是显性的,即男主人公刘峰经过几年的等待,在意乱情迷中对心爱的女孩——林丁丁的一次“触摸”;一次为“隐性的触摸”,即刘峰在集体舞排练中,在无人愿意“托举”何小曼的情况下,帮何小曼解了围。这两件事,分别对刘峰和小曼都有不同寻常的意义,也彻底改变了他们的人生。
刘峰,人称“雷又锋”,是一个雷锋式的人物,相比严歌苓笔下众多复杂、生动、性格鲜明的人物形象,刘峰是比较单调的,他谦卑、善良、平凡,愿意帮助一切人而绝不想麻烦任何人。在那个“打倒一切”,充满猜疑、背叛,流行讲人坏话的时代,刘峰坚持做一个好人,做一个无条件、非功利的好人。人们心安理得享受他的好,却在内心深处不相信他的好,潜意识中等着他犯错,证明他和自己一样有“丑和恶”的一面。终于有了刘峰的“触摸事件”,于是昨天还被公推为“标兵”、到北京被总政治部首长戴上军功章、人人推崇的“雷又锋”立刻被打倒、被公审、被下放了。人人都放心了,有一种满足自己内心阴暗念头的畅快——刘峰和自己一样,他的好不是真的,他也有七情六欲,有人性中丑和恶的一面!刘峰留下他所有的荣誉、证书、奖杯,去远方做了一个伐木兵。之后他参加了越战,失去了一只手,回到家乡做了剧团看大门的,去南方卖过盗版书,在侄子的公司打过工,最后得了癌症离开了人世。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刘峰也没有改变他的善良,没有放弃做一个好人。
刘峰的“触摸事件”固然有其时代的限制性,但是如果刘峰生活在现代社会,生活在我们身边,你会相信有这样的好人吗?如果他做了现代社会认为是“污点”的事情,我们是否也会落井下石,在他身上踩上一万只脚呢?如今,“扶不扶”对我们来说都成为了一个难题,成为了社会的一个痛点,我们还有勇气做一个纯粹的好人吗?当下一本畅销书——《你的善良 必须有点锋芒》也许最能说明人们的普遍心态——在保护好自己、维护好自己的权利利益的前提下,有选择地做一个好人。
很难说我们比那个时代的人更高尚一些,因为时代有其局限性,人性有其共通性。也许我们永远无法做到刘峰这样无目的、非功利的好,但在我们内心深处,一如刘峰的战友,可能曾经伤害过他,讲过他的坏话,但终有一天,内心深处,永远想念他、羡慕她、敬佩他、怀念他,这就是刘峰永远值得我们探究的意义。
刘峰无疑是当之无愧的主人公,但何小曼也是本书中一个让人印象非常深刻、非常心疼的人物。
何小曼,一个精神上被虐待惨的人物,一个极度缺乏爱、渴望爱的善良女孩儿。她的父亲被打成右派自杀身亡,母亲带着六岁的小曼嫁给了一个南下老干部,成为别人口中的“拖油瓶”,过上了寄人篱下的生活。继父、弟弟、妹妹都不喜欢小曼,母亲的爱也只有在小曼生病的时候才会慷慨一点、显露一点。应该说,这家人并没有伤害、虐待过小曼,但是长期的缺爱使她变形了。比如,把肉或者馒头藏到没人的地方慢慢吃,把元宵馅儿舔舔包起来,等熄灯了再接着添。比如,渴望生病,热爱疼痛,喜欢危险等等。内心深处,她成为一个有求死欲望的人。终于,直到母亲也认为:少了小曼,这个家就完整了。小曼选择让自己做一个孤儿,斩断过去,远离家庭,去远方部队做一个无牵无挂的人。但是在部队文工团,小曼因为自己的头发、因为自己做了一件被认为“丢人”的事,仍然难逃被歧视、被嘲笑、被冷落的命运,甚至在跳集体舞时,没人愿意“托举”她,这时刘峰站出来解了她的围。对于小曼来说,刘峰的“托举触摸”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舞蹈动作,而是被爱和理解的证明,是一根救命稻草。小曼太渴望爱和尊重了,太渴望有人宝贝了,太渴望被人当作掌上明珠了,哪怕一小会儿也行!
小曼的遭遇让人心疼,也让我深深感慨:一个人的家庭对他会产生多么巨大的影响啊。一个充满爱、有着优良家教家风的家庭养育出的孩子,必定是内心丰盈、充满爱和幸福感的。反之,一个缺乏爱、不会爱、充满争吵和矛盾的家庭,养育出的孩子,可能一辈子都充满匮乏感,要千方百计寻找爱,甚至可能走上犯罪或者不断伤害自己的道路。家庭重要,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家庭不只是人们身体的住处,更是人们心灵的归宿。如果每一个孩子都能在一个充满爱、有良好家教、家风的家庭长大,都有懂得爱、会爱孩子、能做好孩子第一任老师的父母,那这个世界一定更加美好。愿世上再无小曼这样可怜的孩子。
《芳华》读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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