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郑乾慌慌张张地背着背包,逃难一样,沿着侧面的楼梯一路小跑着,有个时钟在脑袋里倒计时,昨天的通知的时间还历历在目,早上六点就要封楼了,他得赶紧在六点之前,甚至更早逃离,他不能被任何人碰到,不然该怎么解释他出现在办公楼的原因,当然他也是有备无患的。
他的准备从昨晚就开始了,不,更加确切地说,从与管实验室的同事闲聊得知要封楼的时候就开始了,他的心是惴惴不安的,住在哪里,怎么喝水,怎么充电,他精打细算着,让他如临大敌,或者面临一场艰难的考试,考试的时间在流逝,他要准备交卷了。他的精神是恍恍惚惚的,也是准备考试的状态,他的脑袋里,一旦闲暇下来就开始琢磨着,每个细节,每个片段,比如早上的逃离就是他的一个片段,还有去哪里吃饭,还有去酒店将就一晚,然后又延伸出更多的算计,比如驻点多少钱,还有住在小房间的问题,他还着实发挥了自己探究的精神,在空空无人的深夜里,借着月光到三楼或者六楼的黑漆漆的门洞里,勘察是不是有一块容纳他的地垫和睡袋的方寸之地。他的算计和方案,一次次地重复着、推倒又继续,演绎到了直到封楼前的夜晚,他的方案是大胆的,但也是谨慎的,得像猫一样,做到悄无声息,悄无声息地来去,然后躲在黑暗里,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走路得蹑手蹑脚地,沿着墙根的,呼吸要压在肚子里,丝丝地慢慢地呼吸地,眼睛要警惕地灵活地转来转去的,他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让自己有个安神之地,又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他早早地把灯就熄灭了,伪造出没有人的样子,其实他的伪装是脆弱的,那把黑黝黝的铁索还放在门口的架子上,他是没法做到从外面把锁扣上的,细心的人一眼就能识破他的计量,从而大胆地猜测这里还有一个隐匿的猎物。还好没有人有这样的兴致去发现一扇没有上锁的门。他在房间里呼吸是细密地,耳朵直愣愣低立着,四面的声音就都钻进脑袋里,一墙之隔的路口的叫卖声,还有几句细碎的吵架声,隔壁的同事开开合合的门神,踢踏着拖鞋的咕咕咕的声音由远及近,他的心普通通滴跳,快要跳到嗓子眼,也不忍心把聚在喉咙处的痰咽下去,他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地咳嗽,他正襟危坐着,小心翼翼ID挪动屁股,他有些麻木,但是也得能竭尽所能地控制力度,防止椅子发出吱扭直扭的声响,好像一门之隔就是另外一片天地,门口来来回回的黑影就是时刻要闯入他的领地的呲牙咧嘴的怪物。
他甚至不敢出门去上洗手间,他也是算计好了,提早就留下了一个矿泉水瓶,瓶口太小,他又控制不好,弄得湿漉漉一片,也惹得一身骚,他也得逼着眼,狠狠心躲在黑暗里。
直到熄灯了,他才略微放松了一些,实验室都是用铁门罩着的,铁门也是嘎吱嘎吱地锁上了,明晃晃的走廊也完全黑下来,与他早早黑下来的办公室就成为一体了,他金榜帮的神经却好像写去力量的弹簧,但是那力量是把弹簧扯坏的,他发现自己怎么也不能恢复到之前的样子了,是被扯坏的松松夸夸的。他在黑夜里看着窗口赢出来的昏黄的光,竟然一时不知做些什么,愣了好久,他才缓缓地收拾收拾自己的背包,背包也是临时起意地,本来他决计带着笔记本就好了,这下突入起来的黑暗,让他没事找事一样决定背着包逃跑,他把笔记本、充电线还有二级一股脑塞进去,是一个士兵准备上战场之前的样子。
晚上他就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了,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就从地点上弹起来,他窸窸窣窣地套上衣服,地垫和睡袋都归置好,他屏住呼吸就立在那扇门后面,这下他是一个突击的士兵了,微微颤抖着,带着紧张的,他把胳膊绷直了,咬着牙关,把锁舌往外一点点拉,锁舌子牙一生,他的力度就提升一档,是用尽力量把声音压灭的气势,锁打开了,他用量收提着门,也是浑身用尽的,一点点地拉开缝隙,凉风从缝隙里夺路而逃,画在他的手臂和脑门上,一阵清凉,让他哆嗦了一阵,原来他的额头和胳膊上一是有一层薄汗的,他拉开门,探出头,眼睛是提留乱转的,楼道里是空荡荡的,他特意看了门口的摄像头,是撇向一边的,带着清晨的睡意朦胧的样,郑乾略安心,他像猫一样提着一瓶子尿,沿着墙边,憋着气,脚步是轻快地,几乎既要沿着地面飞起来,又轻轻地落脚,浑身肌肉都是绷直的,耳朵和眼睛像雷达一样射向四面八方地,他迅疾地解决了一个难题,又躲回了自己的屋子,才有了早上背包的一幕。
清晨的校园也是灰蒙蒙的,带着清晨的冷冽,到处都是空空荡荡的,好像这个无比熟悉的脚裂都放大了几十倍,他有些恍惚,他决定吃早饭,计划好的豆浆和油条,餐厅还没有开灯,门也是半敞着的,也是没睡醒的样子,窗口只有三两个白色的帽子在窜动,是忙忙活活准备的,郑乾从门口看了一眼就退出去了,这个点太早了,还没有早饭可以吃。
因为紧张他的胃现在还皱在一起,就一点食欲没有了,他沿着空挡淡定路走,碰到两个通宵回来的学生,还在一句有一句没地低着头回宿舍补觉,一个年纪大点的人穿着运动装,脚步轻盈,大约是去运动场的,郑乾找到一间他上课的教室,最后一排做下,紧挨着垃圾桶,还留着酸臭的气味,有蚊子在稳稳地乱叫,呼啦啦萦绕着郑乾头顶,他把垃圾退园一些,把充电器插头插进去,是几下几号,表明自己占据了这个位置的。这一天他得在这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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