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从高楼向下看去，城市还是如此喧哗，如此多彩。
我在阳台上放了一个小沙发，沙发前种着几盆绿萝和宽叶不死鸟。
这二者都是能活得长久的，不过相比于绿萝来说，宽叶不死鸟要耐活许多。
大概很多人都没听过它的名字，它是一种多肉，又叫落地生根，除了名字外一切平平无奇，甚至到了后期会长得巨丑无比。
我最初养的那盆大概是营养足够，几年的时间里一个劲儿地向上猛涨，如今长得实在惨不忍睹。
但我没舍得扔掉它们。
许多年前，我抛下所有孤身一人来到这里，浑身上下带着的东西除去换洗的衣物，只剩那盆因为长途跋涉而蔫儿了许多的宽叶不死鸟。
我匆匆找了一个住处，匆匆挖了点土，匆匆把它移栽种在吃剩下的一次性餐盒里，接着就忙碌于求职与被拒之间。
偶然的一天，我回到家躺在床上，看着没刷粉的水泥顶发呆，逼仄的房间渐渐灰暗得让我呼吸困难。
我眨了眨眼，翻了个身，看见角落里零星的一点绿色。
它沉默而安静地待在泥土里，宽大的叶片骄傲而优雅地舒展着，上面还有未落下的小芽，叶片底下是已经生出嫩根开始伸展叶片的小宽叶不死鸟，因为缺乏人为纠正，个个长得歪七扭八的，但却娇嫩而鲜活。
我愣了许久，慢慢爬起来蹲过去看它们，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拨弄着它拇指宽的叶片，双眼朦朦胧胧地，意识渐渐睡了过去。
醒来后我浑身酸麻，龇牙咧嘴地爬起来给自己烧了杯热水喝下去，歪头看见它们时，没忍住笑了起来。
画家丰子恺曾说过：“人间的事，只要生机不灭，即使重遭天灾人祸，暂被阻抑，终有抬头的日子。”
很多时候，当我们以为人生陷入无路可走的尽头，其实都只是困顿在了原地而已。
这时只要出现一个契机，既可能是一缕思绪，又或许微小如一盆多肉，眼前的风景也就随之变化多端，或迷雾散去，或分叉而行，或转折迁移，只相同的一件是，这尽头不再是尽头，这困顿也让人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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