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发小，家中排行老二，姑且称呼他小二。我关乎童年的回忆，绝大部分都有他的身影。我俩从小玩到大，形影不离，就差拜把子了。可是我这里想分享的不是关乎小二的事情，而是他爹，我叫伯伯。
提起伯伯，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妙人儿。
之所以说伯伯是一个妙人儿，是因为伯伯是一个乡村画师，追求艺术的。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幅好画，还留着满头的长发。在村里这样特立独行的人，确实称得上是一个“妙人儿”。
伯伯家十年前是卖菜的，家门口墙上会用艺术字体写上菜品和价格。墙上有自制的黑板，黑乎乎的，但是还会画上多彩的墙画，乍一看不伦不类的，但是仔细瞧还是蛮不错的。后来村里逐渐发展起来，卖菜的不止伯伯一家，人们也常常去城镇上采购。家里的菜铺子就关了。一晃眼，十多年过去，但是我还是清晰记着当年的光景。墙上有龙，门前有槐。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就在今年正月初四，我去小二家拜访。小二家大门两边是小纂写的对联，我只认识里面的水和火两个字，仿若文盲。进门后，映眼的是小桥流水，假山桃源。一般人家，多半会在庭前种上花草或者丝瓜之植，长起来后，铺天盖地的，还蛮有风趣。不过在小二家来说，这些花草瓜植就显得很俗套了。所以，全村近千户人家里面，唯独他家是小桥流水，假山桃源。是“鹤立鸡群”，也是“孤芳自赏”。那天，伯伯喝了点小酒，所以有幸一起聊了很久。一直都是他在说，我在听。其实在此之前我们之间最多是路上遇到问好，每次交流未曾超过三句十个字。所以当时，我甚至还有点拘谨。但我分明感到他的话语都很有道理，是那种大道理，涉及人生思考的道理。
在我的认知里，喜欢讲道理的人大体上分为四种。一是老夫子，谆谆教诲，循循善诱；二是激进愤青，慷慨激昂，高谈阔论；三是郁郁不得志之人，忆往昔，诉衷肠；四是口若悬河，喜欢上纲上线，务虚之人。 伯伯在我看来，有郁郁不得志之不甘，还有激情四射之斗气，苦口婆心却点到辄止。从他言语中得知，他从小就喜爱作画写字，由于生长于农村，资源匮乏，家境贫困，如天堑一般挡在追求艺术的路上。只能独自摸索，倒也是走出了一条野路子，家里还摆着全市民间画家的奖杯和证书。令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人生而当有所追求。
然为名为利是众生之常态，名利牵扯过多，不免起伏，勾心斗角。但是艺术完全是自身的事情，艺术本身无关乎身外之物。作画挥毫，下等为己之舒心，中等为流传百世，上等则为对世界的思考。可是追求就会有失去，代价往往在追求的路上不知不觉地付出，有无所谓的，也有痛心不已的。不过，有所追求，才不枉此生。人生于世，首先要独善其身，再考虑兼济天下。说着无非十多字，做起来要翻越十多座山。所以追求艺术就显得不务正业，无病呻吟。生于那个年代，长于那个环境，追求艺术就成了伯伯的不幸之路。
很幸运的是，婶婶是个很能干的人，知书达理，操持家务，维护家用。如今两个儿子都已工作在外，也有了能力反哺家里的能力。虽然跌跌撞撞，也算安安稳稳的过完了大半辈子。
后来我听闻到，其实伯伯在村里人们的印象并不如何。是啊。追求的路上总要付出一些代价。也许在伯伯眼中，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很可怜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