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基本需求中,我总觉得排第一的应该是"吃",说得雅点就是"食。所以,除却感情外,吃是让我们的印象久远的理由,往往说起到过哪里游览过何处,总是吃过的记忆当仁不让的第一个从脑袋里跳出来,甚至远去几十年的滋味都让人回味无穷,念念不忘。我的靖江记忆也是从家乡的味道开始,虽然只是幼童约九年而已,且不论是否珍馐美味还是粗茶淡饭,都是令我不能忘却的心头好。
而秋渐深,冬渐近,作为“吃货”的我不由惦记起家乡的青菜烧歪子了。
说“歪子”恐怕很多人着实不知所云,可我就说了歪子的本名--“河蚌”,这回估计很多人又可能会嗤之以鼻,当什么好东西呢,不就是个河蚌吗?有珍珠吗?靖江人叫河蚌为“角歪”,简称“歪子”。普通不起眼的河蚌,在靖江人的味觉记忆里却有着一席之地。尤其是冬令时节的“青菜烧歪子”。
靖江处于长江之滨,河道密布,早些年常遭洪涝之灾,好在长江也毫不吝啬的给了人们丰富的水产品作为补偿。农闲时节,男人们会去耙回螺蛳、河蚌加工成农家餐桌上美食。 为什么会用"耙"这个词呢,因为江南心灵手巧的不只是姑娘,还有江南的男人们,用竹子编就的耙子用来捉螺丝和河蚌实在轻而易举,一个"耙"字在名词和动词切换间把河蚌螺丝的量展示的淋漓尽致。当然还有种叫法是“摸歪子”,那一般是枯水期或在浅滩下手来试探淤泥中的歪子,一则枯水期河水冰冷难耐,二来我总觉得不若耙来的酣畅。
农家烹制歪子前,一般要经清水中放置两三日,待吐却泥沙后才好剖壳取肉。蚌肉一般有雪白、粉红、鲜红三色,以雪白为上乘,无论色泽口感胜过后两者不少。老人们挑选河蚌会拣壳薄色浅的,往往这些都是雪白的蚌肉。河蚌取肉是个技巧活,没有技巧的叫劈歪子,有技巧的叫剖歪子,其原因在于河蚌两壳间有着强劲的韧带,海货中的“瑶柱”就是海蚌的韧带,极其鲜美。河蚌的韧带倒是没见剜下来食用,大概是河蚌够大肉够多,农家不屑取食吧。本家三爷爷在世时是个剖歪子的高手,他有把电工刀,沿蚌壳伸进去,沿壳边轻轻一划,随着轻轻的“嘶嘶”声,雪白的蚌肉的滚进盆中,行云流水般一会功夫一脚盆歪子就剖好了,我常蹲在旁看得入迷,当时不知“庖丁解牛”这个成语,如今想来的确贴切。
接下来是去蚌衣子和泥袋子的工作了,只留下的蚌心雪白、厚实且紧致,需取刀柄拍上几遍,为的是烹制时更入味。去除蚌肉的粘液必要用到靖江特有的籼子粉,用盐等其他材料处理都不佳。
素油起锅,将洗净切块的歪子肉入锅翻炒,加入料酒、清水、生姜(因蚌肉性寒之故)清水,小火焐上一个钟头,蚌肉是越焐越嫩的,不用担心会老。这期间从容的选取青菜洗净备用。青菜讲究用“苏州青”,这种绿色深到近墨色的青菜,经霜后最是清甜。大火烧旺加入荤油,只有农家熬制的猪板油才真正的香。青菜翻炒加入细盐出锅,无需味精,汤色乳白、蚌肉金黄、青菜碧绿,好看并着鲜美醇香。
靖江烧菜讲究应季,有清明之后不食蚌的说法,只在冬令时节烹制,许是等待“苏州青”霜打之后的清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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