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河马
天空灰蒙蒙的，地平线上完全看不出一丝天气转晴的征兆，我情不自禁的仰起有些酸疼的颈项，继之以连贯的谙熟的动作，左右匀力的摇晃了几下，只听见骨节之间，发出几声清脆的咯吱音，以此来宣告着内心的疲乏。
不知从何时伊始，自己便极为热衷于整理一些琐碎的时间，臆想着借此来平衡往日里所无暇顾及的小事。譬如，工作室里的那堆旧物、书房里行将要整理的杂物，等等诸如此类的规整琐事。尽管屡次都计划缜密，抑或完备的都令人难以挑剔，可真到付诸于实际行动之时，却总也架不住内心这股念旧之情在此作祟。结果就是什么也无法丢，甚么也舍不得丢，长此以往的积累，似乎都已经对我造成了某种无形的“困惑”，甚至于难以名状的疑惑！
说到置办东西，我自然是谈不上有多喜欢，相对于寻东西，身心定然是乐此不疲，只因该过程充满着未知和惊喜，尤其是不带有任何主观意念的探寻，总能在不经意间，审视到内心兴味的事物，既能汲取新知，又能感受到这种随意自在下的美妙。
这是商场和网购所无法企及的乐趣，我把它视为一种即兴的代入感。每次凝视着木架上的老物件，都能唤起我深深的一段回忆，正如眼前的这片干枯的梧桐树叶、这块河边拾到的奶白色的鹅软石，这根爬山时拣到的枯柏枝，似乎都与我形成了交集，时间偶遇时的交集，它们都能在我心情感到不悦之时，散发出某种熟识的物光，以柔软轻灵的方式，抚慰着我的心灵，这种感觉唯有当自己亲身经历后，方可真正的明悟其中的意味。
这样的偶然，都是在犒赏着自己的必然，好让这副躯壳能在每次出门之时，都祈盼能碰到一种被称为世事新奇的美好。一方面，是身心愿意去接受和发掘一些新奇有味的东西，另一方面，是有些经过岁月包浆过的老物件，确实值得令人前去为它怀念，因为它曾经陪伴了一段对于自己能有所期许和冀望的时光，正是由于这种念念不忘的气质的呈现，才会更让我在与之触摸之时，生出留恋和不舍。
人，往往对于某事或某物充满着热情之时，便会愿意去挖掘出喜好之事的本质，自然也就对周圈所收集的物件，保持着某种不可言喻的敬畏之心，那是股发自肺腑的敬重，世界上不断变化的事情越来越多，自己也愈发的明白了许多，凡是自己所能改变的小事，都将被列入历史的诸事之中，成为意识中的一小件，记忆中的一大件。
人终究还是活不过物的，包括我目下的这堆旧物，便是其最好的明证。我们的意识，总有一天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开始渐渐的变得模糊，直至迷糊。然物却迥然不同，它只会让年岁的堆垒逐次清晰，情感也会愈来愈深邃，所谓的睹物思人，其真意便是如此。
的确，有些时间就是在这种无声无息中悄然流逝，毫无节制可言。然记忆的深度，却总能为此挥之不去，更甚至于常常爱不忍释，又谈何容易丢弃呢？尤其是那些斑斑驳驳的旧书，充满着年代感的笔迹，连翻开的页面，都透着一股浓郁的书香之气，那是时间的味道，难道这些亦都要将其狠狠的遗弃了之嘛！我想，我还是难以为此改变，也终将不愿让其嬗变，因为它早已种在我心底，宛如一颗富丽的种子一样拔山举鼎。
想来，我竟是一个如此怀念从前美好时光的素人，我竟是一位如此不愿放弃对旧物笃爱的男人，我竟是一名如此固守的坚持于传统书写的笨人。是的，这就是我的情怀，一场源自于心底的萦怀，对此我除了把自己丢给过去，似乎甚么也未曾丢弃过。事到如今，我才真正的发现，原来自己是如此生厌于“丢”这个词，连发音都带着一股诡谲的冷漠。
河马先生，书于教师寓所
2020.0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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