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木瓜
1.
我叫高妹
认识的或初见的
都这样称呼我
我的身高168cm，体重82市斤
加上生活于广东
受亚热带季风气候的影响
所以胸很平，成绩自然也很好
并凭借优异的成绩
考上市重点初中
离开还没实现
道路硬底化的农村
城市的孩子见识多广
所以我不再因为长得高
被人称为高妹
他们都叫我做“飞机妹”
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早操做臂展运动时
张开双手的我
像翱翔于蓝天的飞机
但我站在最后排
他们看不到我
所以聪明的我
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想
也很快找到答案——
原来飞机场对跑道平整度的
要求是相当严格的
2.
我需要大量的脂肪
来改变男同学对我的看法
所以我采用与减肥方法——
小吃多餐
相反的方法——
多吃多餐
庆幸饭堂的肉包
基本上是肥猪肉陷的
而且那年代地沟油兴起
饭堂对油的使用也毫不吝啬
无论荤素都是油腻腻的
所以我以很低的价钱
摄入了大量的油脂
体重也与日俱增
期末时，我在药店门口称了称
45kg！
趁宿舍没人
我脱光光
对着全身镜转圈圈
似乎没有多大的改变
特别是最应该增肥的部位
不过对于168cm的我来说
区区增加那么几斤
按体积平均除掉
根本不值得一提
寒假的到来
我完全抛开学习
将全盘心思放到增肥上
边看精彩的电视剧边打火锅
是增肥的良方
因为这可以分散注意力
使自己根本不知道吃了多少
那时候电视上也有
很多丰胸广告
我很想尝试
但是还没有经济能力
听说木瓜也可以丰胸
但在冬天很难买到
所以我不惜重本
以批发价在批发市场
购回木瓜奶放在床底下
做到寒假期间早晚喝一瓶
喝前闭上双眼祈祷
希望可以早日拥有
一双形似木瓜的奶
当然是成熟的那种
后来父亲在房间
发现了堆积如山的盒子
「喝这么多这种东西，难怪这段时间好像胖了」
听到这句话
我开心到简直就快疯掉
3.
新学期伊始
我回到校园
像期待圣诞礼物般
期待身边的人
察觉到我的变化
并暗中对我评价——
「感觉不一样了耶」
「如果我也有这么好的身材就好了」
「胸能再大一点，几乎就接近完美了，再给她一点时间，我愿意等」
某天，我打开语文书
看见一张纸条——
「我要把你的名字写到烟上，吸进肺里，爱你的阿豪」
文体采用的是当时
风靡全国的火星文
这是我人生中
收到的第一封情书
短短的几句话
就让我初尝爱的滋味
而且男生能写一手好火星文
在当时也极其罕见
在收到第三封情书后
我和这名叫阿豪的同学
正式开始交往
因为当时学校严抓早恋
所以我们只能进行地下式恋爱
午间操场边的树荫下
晚自修后操场边的双杠下
周末傍晚的河滩
都是我们私会的地方
而且，我每天
都能收到阿豪为我准备的早餐
星期一豆浆油条
星期二皮蛋瘦肉粥
星期三鸡蛋炒河粉
……
……
我每天都在小日历上做记号
记录恋爱的日子
期待一三一四的到来
酸酸甜甜的初恋味道
至今难忘
但是，好景不长
在第五十二天的早上
我失去了早餐
饿了一个早上
五十三和五十四同样没有
我决定写一张纸条——
「你怎么了，我不习惯失去你的早餐」
塞进阿豪的柜筒
第二天，同样没有早餐
打开语文书
看见一张不再用
火星文写的纸条——
「你看吃成什么样子了」
颤抖的手肘碰跌镜子
破碎了一地
我捡起其中一块碎片
看见双下巴的自己
额头还有两颗
熟得流白汁的青春痘
4.
早恋带来短暂的美好
使失恋的我一蹶不振
也许是触发了父亲
遗传下来的肥胖基因
我的体重呈现指数式增长
胸确实大了不小
没有人规定
哪个年纪
胸就该多大
但作为一名13岁的初中生
这双柚子未免太过像沙田柚了
这个学期
我在衣服上花了不少钱
罩杯连升三级
校服换了两套
还好第二次预见性地
买大两个码数
但是，我不在乎这些
没有人爱更好
没有爱，就没有伤害
之后的日子
我全副心机放到学习上
每次月考都稳坐级前十
光荣榜上的照片是半身照
所以庞大的我比
第一名还引人注目
这也使很多人特意来我们班
伏在窗边观察我在室内的活动情况
类似于在动物园看大熊猫
大熊猫应该是打内线的好手
所以体育老师邀请我加入校篮球队
像最后一道防线被攻破了一样
那一刻，我终于流下了
失恋到目前为止的
第一滴眼泪
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时候会流泪
可以肯定的是
那与体育老师无关
可能是我把自己当成
世界上受伤害中的
最严重的受害者
那滴眼泪是我
人生的一个转折点
从那天开始
我无心向学
做什么都不顺心
自然容易愤怒
所以又加重了无心向学
愤怒使我的脸上多了很多青春痘
没有一处地方是好的
像极月球的表面
无心向学之余
我开始想方设法陷害阿豪
传闻他已经开始了另一段恋爱
而且是低年级的学生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而且”
可能潜意识里认为
与低年级学生交往是一种卑鄙的行为
所以我想在他的
椅子上涂强力胶
想在他的水杯里弹粉笔灰
想在他的柜筒里放死老鼠
我记得他说过
这辈子他最讨厌的
就是死老鼠的气味
其实我更想
收到他写给我的小纸条
5.
中考结束后
由于成绩的问题
根本上是脑子的问题
我回到家乡
那个偶尔会劳师动众地
举行创建卫生文明城市
大行动的小乡下
没有与众不同
我进入一所龙蛇混杂的高中
高一要学的科目有
语数英
生化物
政史地
一共九科
我在想
一个人再怎么全面发展
也不用学习那么多科目吧
还好我无心向学
所以这并没有给予我太多的烦恼
高二分科时
我因为理科和文科都不行
跑步又不够快
所以选择读美术班
可能班里很多女同学
都像我一样
因成绩差而被逼选美术的
所以她们都长得很标致好看
我一直认为学习不好和长得好看
是有关联的
当然除了我之外
所以我又成为了另类
但是，很快我又遇到新的一段恋爱
就连我自己都觉得
他对自己太刻薄了
他叫阿天，美好的明天的天
是卫生小组的组长
负责课室清洁
最后一道工作——倒垃圾
那天傍晚，轮到我们小组值日
在我独自一人
打扫教室外整条走廊时
他走过来抄我牌——
「你电话号码多少」
我没有告诉他
因为我没有手机——
「我没有手机」
「不会吧，也没什么事啦，班主任让我完善班里的通讯录」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其实有那么一刻
我是感到点点兴奋的
即使我是一名有
自知之明的人
原谅我吧
第二天，我发现柜筒里
多了一个小盒子，打开看
里面有一台崭新的Nokia5230
看着那精致的外壳设计
闻到新手机散发出的香味
我几乎因窒息死掉
盒子里还有一张
还没拆开激活的手机卡
我知道是他
所以我抬起头
正好看见坐在远处的他
微笑着向我竖起大拇指
下课后，他走过来——
「现在可以告诉我号码多少了吧」
夜晚，我躲在被窝里
研究手机的使用方法
突然间，手机“咚咚”响了一声
把我吓出了一声冷汗
等室友对着空气责怪几句后
我又重新打开手机
看见一条信息，是阿天发来的——
「愿你有一个美好的明天，晚安」
「如果有阿天，我不在乎明天是否美好，只在乎我们相爱的每一天」
把这句话打完后
又迅速删掉
多害怕不小心按到发送键
「谢谢你的手机，我会好好珍惜的，晚安」
其实我仍旧不明白
为什么他会送一部
如此昂贵的手机给我
难道只是因为我没有手机
难道这还不能算是喜欢
但是，他这么英俊优秀
而且有家底
为什么会选择……
这时，我恨透了自己
觉得自己主观意识过于强烈
心胸狭窄、目光短浅
要知道，各花入各眼
瘦肉、肥猪肉、半肥瘦
各有所爱
手机再一次“咚咚”响
室友起床大骂
自然不会骂到我，因为——
「我都没有手机」
可发出响声的的确是我的手机
一场持续两分钟的混战
最终以宿管的敲门声结束
我又再次打开手机
原来是阿天的回复——
「如果可以的话，从明天开始，我们的明天各有彼此」
「怎么还有手机声音」
室友再次责怪
而且是多个
其实，她们听到的
是我心跳的声音
我从被窝里伸出头来
以极其压抑
不发出声音的方式
猛烈地吸气呼气
待情绪稳定后
我退回到被窝
冷静地回复——
「我想的和你一样」
然后闭上眼睛
想快快入睡
希望美好的明天
快快的到来
6.
我带着甜蜜的笑容醒来
从今天开始
我就是阿天的人了
想到待会就会在教室碰面
心卟卟跳
还真不知道如何面对
我把手伸进枕头底
奇怪的是
手机不见了
我掀起被子
趴在地上摸索床底
仍没有找到
「猪扒们动作快点吧，就快迟到啦」
舍长拿着钥匙在门口催促
回到教室
望着早读中的阿天
端正的背影
心里有些不安
该如何开口告诉他
手机丢失的事情
更何况我没有刷牙
但是，如果
他真的喜欢我
应该不会在乎
这件小事情吧
早餐时间
我到小卖部嚼了五片绿箭
庆幸上天的安排
被我在男厕所门口堵到了
只身一人的阿天
「阿天」
「有什么事吗」
「没……没事……我只是想问，你吃早餐了吗」
「刚吃过，有什么事吗」
他很会玩人
把人家的心搞得痒痒的
我露出微笑
他也是，还故意问我——
「你在笑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
「那我先回去啦」
「慢着，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在此之前，我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什么情况」
他变得严肃起来
我很紧张
「是这样的，昨天你送给我的手机，不见了」
「什么！」
他确实很在乎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起床就找不到了」
「慢着，我什么时候送你手机了」
「昨天，放在我柜筒里的，不是你送的吗，后来你还问我要号码，晚上还……」
「不会晚上就和你……」
「不是！」
我推开他
由于他的身体过于单薄
我很轻易就把他推倒了
到底什么情况
明明……
难道是另外一个人
那会是谁
我像一只迷路的
宠物一样
彷徨着，等待主人的认领
说句实在的
其实这种期待的感觉还是挺过瘾的
就等于等待六合彩开奖
而且事先就知道中奖的人是自己
一切只是时间的问题
还好，上天没有让我等太久
就在午休时间
我听见舍长的包里传出
Nokia经典的铃声
她掏出的手机就是5230
昨天还是步步高
今天就用5230
这不叫人怀疑才怪
「哪里来的手机」
我问她，而且是很凶地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又不是你的」
「我觉得是我的」
「嘿，你觉得是你的就是你的？」
我找不到证据
手机里面有重要的信息
让我找到我的爱人
所以我采取武装行动
取回了手机
我拨打爱人的号码
但是，接听的人是阿天
7.
我决心要进行复仇
为顺利展开行动
我采用佛教中的辟谷绝食
进行减肥
加上天天喝肠润茶
喝完就拉稀
所以日子过得异常艰辛
到第二年的初春
天气仍属于寒冷
因为校服已不合适
我身穿一件紧身的毛衣
在众人的欢呼声和口哨声中
慢慢走到自己座位
我从没有像今天一样
期待夏天的到来
订一件小码的夏装校服
稍微提提手就能露脐那种
最重要是够窄，显身材
减肥的成功给我带来非凡的自信
唯独胸部没有减下来的事实
又使我遭到很多女生的嫉妒
当然那帮献殷勤的男生
也从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当中还有阿天
这正中我下怀
是他和舍长女友打的赌——
「一天之内泡到我」
成就了今天的我
我下定决心
要好好报答他们
「我是真的爱你的」
「我知道，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用行动来证明」
「你要我怎样都可以」
我亲吻阿天的额头
给予他鼓励
当天晚自修放学后
他站在宿舍楼下
连续大喊——
「阿怡，我爱你」
……
……
「如果你听到的话，就出来看看我吧」
我假装没听到
倒是她的女朋友
用一桶洗脚水回应了他
「可以啊，勾引我男朋友」
「你怎么知道是我喔，世界上有那么多同名的人」
看见她气得流泪的眼睛
心情说不愉快都是骗人的
「现在已经相信了吧，我对你是真心的」
「还是有点点怀疑，要不让我考虑考虑」
他抱住我，强吻我的脖子
「神经病」
我努力挣脱，但力气大不如半年前
幸而时任校篮球队队长出现
两下子把阿天放倒在地
我机灵地搂住队长的臂弯
「他欺负我」
队长又朝阿天的肚子
补多了两脚
然后搭住我的肩膀离开
而且，他好像搭上瘾了
直到远远的看见他女朋友
才把手拿开
我顿时很讨厌他
很想拆散他们这一对
而且我也做到了
用时一天不到
成功后我又找来另一个
比队长更健壮的男生
来挣脱队长的痴缠
拆散鸳鸯成为我一大嗜好
我变成月老
变成丘比特
也变成寄生虫
在那些男生体内寄居
当我达到目标
他们失去价值后
又迅速找到下一位
这样做会产生一个问题就是
当前一位与后一位
是十分要好的死党
这样我就会有生命危险
当我意识的事情的严重性时
已经为时已晚了……
我被抓进了一间潮湿的房子
在黑暗和痛苦中
过了很久很久之后
我瘫倒在地上喘息
等阳光投入到窗内
看见四周发霉的墙壁
8.
后来怎样
跳河、跳楼、喝敌敌畏
被疯狗咬一口
不打疫苗
然后发狗疯死掉
哪一种自杀方式都想过
就是不够胆去做
高考结束后
我去了西藏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那里
也许是觉得
受过太大打击都应该
要去一趟才行吧
在一家餐厅吃饭时
对面坐着一个胖子
我们边吃边聊
聊各自家乡的地方习俗
聊去过的地方
一直聊到夜深人静
店铺打烊
此时我才发觉
我已把过去六年
发生的一切一点不漏地
告诉了他
他呷了一口绿茶
「整个故事挺有意思的，不介意日后我写成小说，或者中学生心理指导文章，或者什么其他的」
「你……太过份了吧！」
「怎么会呢，如果我安慰你，你又会觉得我想骗你上床了，大波妹」
「好像也是」
他点燃一根烟
拿起旁边的背包
「来来去去都是因为和所以，不但和而且，如果和就，其实也没什么叼意思」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