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vie Time的活动选在了附近村民开的一家私人影院里。
毫不夸张地说,我们这帮大学生盘活了附近几个村子的经济,村民纷纷把自家的房子改造成了餐馆、网吧、酒店和私人影院等,这里要数西门的纸包鱼最著名。
崎岖的小路弯弯绕绕,横七竖八地走过几条巷子,我们来到了一家私人影院,差点了迷路。
一个硕大的投影仪,一个大沙发,一件卫生间以及一张一米八的大床,这是我们这间包房的全部。
我拎着两大塑料袋的零食和饮料,一进门便扔在了床上,手心早已被勒出两道浅浅的红印。
手机叮叮叮震动个不停,有很多同学找不到地方,在群里询问。
“你还记得路吗?”鹿竹跪趴在床上,将零食饮料整整齐齐地摆放,她今天穿着黑色紧身T恤,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
“大概记得。”我在脑海中回忆着刚才的路线。
“那你去路口接一下他们吧,我歇一会儿。”
我在群里回复大家:“大家在村口稍微等一下,我出来接你们。”
我沿着原路返回,天色渐渐黑了起来,原野的地平线上晕出了一道白光,与深蓝的天空相接。
我的微信忽然收到了一个好友申请:“我是林瑶,我们迷路了,我朋友手机快没电了,我加一下你。”
刚通过验证,对方打开了位置共享,我朝着她的位置走去。
隔了老远,看见两个女生冲我拼命招手,我小跑了过去。
一个女生扎着马尾辫,视线几乎与我平行,这是开学以来我见过个子最高的女生,她带着白框眼睛,笑起来两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我是林瑶,你是叶藏吧?我不是咱们社团的,我舍友内向,我陪她一起来,可以吗?”说完她指了指旁边的女生。
旁边的女生似乎有点害羞,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说:“对不起,我手机快没电了,才让她加的你。”
我挠了挠头:“没事没事,欢迎一起来玩。”
一路上那个叫林瑶的女生跟我讲开学以来的各种新鲜事,比如她经常丢外卖,后来在宿舍楼门口蹲点发现是被流浪猫偷走的,又比如她的高数老师普通话说得不标准,以至于上课她经常听不懂……而另一个女生全程挽着林瑶的胳膊,只是低着头在走路,后来我才知道,她叫苏荷。
我和他俩始终隔着两个人宽的距离,听得很认真,可我不知道要怎么回复她,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应和着,表示我真的在听。
“喂,叶藏,你学什么专业的呀?”林瑶拽着苏荷,靠我越来越近。
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土木工程,就是古代的徭役。”
“哈哈哈,我俩都是学材料的。”
林瑶说话略微带点后鼻音,虽然不是很重,但是我还是听出来了,上小学的时候班里有几个陕北同学,总是分不清前后鼻音,把语文老师气得够呛。
印象很深的是一个来自神木的男生,人高马大,就连脑袋也比我们大一圈。他曾告诉我,小时候家里很穷,经常吃不起饭,因为营养不良,他到了六岁上楼梯还会腿软,脑袋也长得比一般人大,后来到十岁的时候,整个村子因为煤矿富了起来,于是他们成群结队来西安买房上学。在西安房价最高的曲江新区,有一种贵族口音叫陕北口音。当年曲江刚开发,很多煤老板来西安买房,别人买房都是一间一间地买,而他们买房都是论栋买。
“妳是陕北的?”我试探性问她。
“你怎么知道?”林瑶表情惊讶,嘴巴长得老大。
“听口音,还有陕北女生身高普遍高于关中和陕南地区,妳这都快和我一样高了。”
“呜呜呜,我以为我普通话说得很标准了,我是绥德的,我们那好多老师都是用陕北话上课的,普通话是我跟着电视学的。”林瑶轻咬着嘴唇,似乎很委屈。
“真的已经说得很好了,如果我不是接触过几个陕北同学,我也听不出来。”
林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雪白的牙齿:“真的?开心!”
我带着他们进了房间,这时候里面已经将近十个人了。
鹿竹正在墙上贴着企鹅视频自制网剧的宣传海报,见我来了,连忙挥手让我过去帮忙。
企鹅视频是鹿竹新拉来的赞助,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围在一起看他们的自制网剧,然后返给他们照片。
“来来来,大家坐端正一些,拍个照就好。”鹿竹用遥控器打开那个网剧,快进到第一集的中间部分。
我靠在沙发上,打开了一罐九度。
鹿竹拍完照,将遥控器扔给了我:“要看什么自己弄。”说完拿起我喝了一半的九度灌了几口。
我站起身,举起手中的遥控器:“大家有什么推荐的电影吗?任务完成了,可以看咱们喜欢的了。”
“有人喜欢恐怖片吗?《小丑回魂》怎么样?”一个男生嘴里塞满了薯片,举起手说。
林瑶第一个不同意,站起身双手叉腰:“这么多女生,你居然要看恐怖片?”
“就是就是,看个《肖申克的救赎》吧?蛮经典的!”
“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那就这个电影了?大家没意见吧?”我说。
“没意见没意见。”
打开电影,我坐回沙发上,鹿竹蹬掉了自己的凉鞋,把腿搭在了我的腿上,狐媚一笑。因为房间人多,再加上三十多度的天气有些炎热,鹿竹的脚心溢出了些许细细密密的汗珠,没有汗臭味反而有一股奶香。
我心想,我靠这么多人你这个时候搞我?
我皱了皱眉。
她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嘴巴凑到了我的耳边:“我的第六感告诉我,那个高个子的女生对你有点意思。”
我疑惑不解,不太可能啊,我们才刚认识不到一个小时。
“乖,听话,帮姐姐揉揉,脚有点酸了,反正你喜欢我的脚……”
“嘘!我不要脸啊?”我捂住她的嘴,口水沾到了我的手上。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人多就人多吧,帮妳捏就捏,鹿竹说得对,反正我喜欢。
房间昏暗,只有荧幕反射的光打在我们脸上,当安迪在暴雨夜逃出监狱,站在电闪雷鸣中脱下外衣对着天空呐喊,我怔住了,一种如释重负,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对自由的渴望油然而生,这一刻我只想哭。
躺在我怀里的鹿竹起身坐了起来,用手帮我抹去眼泪:“小哭包,这有啥可哭的。”
回去的路上鹿竹挽着我的胳膊,林瑶凑了过来,对鹿竹说:“学姐我还以为妳单身呢。”
鹿竹嫌弃地指了指我,翻了个白眼:“这我堂弟,我是他姐。”
“嗷嗷,不好意思,我误会了,刚才看你俩挺……暧昧的。”从林瑶的眼中我看不到丝毫抱歉,只能窥见一丝喜悦。
鹿竹紧紧拉住我的手,像是故意要给林瑶看:“这有啥的,叶藏从小就粘我,姐弟之前亲密一点很正常。”
“也是也是哈。”林瑶尴尬地笑了笑,“学姐,要是遇到好看的小哥哥我给妳介绍啊!”
“谢谢,不需要。不过如果我们家叶藏要找女朋友,我这个做姐姐的可得帮他认真把把关。”鹿竹眉毛轻佻,眼神犀利,说完拉着我往前走,把林瑶当作了空气。
走了一会儿,鹿竹说:“看吧,我说什么来着?刚才又跑过来打探情况了。”
我说:“人家也没有什么恶意啊,干嘛那么凶。”
鹿竹掐了我胳膊一下:“你还帮她说话?活腻了?我相信我的第六感,我比你更了解女人,这个人绝对没安好心!”
山间晚风温柔,残月高高挂在天上,繁星密布,揭开了夜的篇章。
晚上躺在床上,林瑶发微信给我:“今天谢谢你呀,如果不是你我俩肯定要迷路了。”
“小事,不客气。”
“你姐今天好凶啊!委屈死了。”说完,林瑶又发了一个委屈小猫的表情包。
“凶一点才有人格魅力啊,我就喜欢鹿竹这样的。”
“你还敢对你姐有心思?”
我反应过来好像说漏嘴了,连忙圆话:“我的意思是,以后找对象,就要找个像我姐这样的。”
“性格可爱一点的不行吗?”林瑶继续问。
“不行。”
林瑶发来一首音乐链接,是vae的《你若成风》。
我没有再继续回复。
过了一会儿鹿竹发消息问我:“那个小姑娘晚上找你聊天了吧?”
我把截图发给她。
“果真,我一猜一个准!”鹿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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