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6月13日 星期二 北票 热
早晨和妈妈一起在宾馆的餐厅里吃自助餐,有包子、馒头、花卷等各种面食,有很多样小菜,还有茶鸡蛋和两种粥,全都是免费的。
吃饱了以后,我和妈妈一起去登花果山。
花果山是距一中不远处的一座小山,是人们锻炼时常去的地方。
以前,去花果山的路是从一大片庄稼地里穿过的,庄稼地的尽头是一条很深的沟,沟里没有水,沟两侧的土坡上满是人们随意踩出来的小道,还有一道道车辙,那是北票摩托队训练时留下的痕迹(参见《大操场》 )。从大沟里爬上来,还要经过一片坟地,一个个硕大的坟包散布在小树林里,一直绵延到山脚下。坟包前没有墓碑,我一直很好奇那都是谁的坟。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应该早就被平掉了。如果是革命烈士的,为什么没有立碑呢?
现在,庄稼地没了、土沟没了、土坟也没了,一条宽大笔直的公路直通花果山脚下,公路的两侧全都是楼房,山脚下都是水泥砖铺的平整的路面。如今的花果山已被建成北票第一大景观,而且有了一个新名字叫做“人民公园”。
妈妈腰痛,不能登山,她就坐在山脚的树荫下等我。
以前,登山的石阶都是小块的条石,而且残缺不全。现在,全都换成大块水泥砖了,踩上去脚下感觉很稳当,我很快就登到了山顶。
站在山顶上回望北票城内,高楼林立,一片新面貌。空气很干净,能看见很远的地方。就是看不见矸子山了,据说是把矸子山挖平了填进了五工村的大沟里,开发了一片新的住宅小区。
也看不见水塔了,昔日鹤立鸡群的水塔如今已经被淹没在楼群的海洋里了。
水塔和矸子山,曾是北票的地标。
山与山之间的路也铺上了大块水泥砖山顶上还有一个小亭子。虽然很小,却有两层呢,两层之间有个非常窄的铁梯。铁梯上、护栏上、柱子上及地面上都刻满了某某到此一游、某某爱某某之类的字样。
从山顶上下来后,我和妈妈一起在人民公园里转了一圈。
公园里有很多漂亮的花池子。花池子的边上有一排低矮的围墙,有的看起来像是褐色的大块石头垒的,有的像是大块红砖砌的,有的像是一整根原木,有的像是大树墩子、有树皮,有木纹,还有年轮。其实全都是用水泥加颜料仿制的。
妈妈在水泥仿制的树墩子上闭目养神就连鸟儿栖息的树干也是水泥仿制的。
妈妈在大鸟笼前留影鸟儿飞翔在铁丝安全网内,栖息在钢筋水泥的树干上。
最大的感触是天很蓝。以前的北票是煤城,我小时候很少能看见蓝天。现在的北票煤矿撤销了,虽然有很多人下岗了,可是空气确实也变好了。
从人民公园出来,我叫了一辆出租车,先把妈妈送回宾馆,我继续坐在车里,让司机载我去舍宅院里。我要为我的《问故乡》寻找答案。
先去找舍宅院里圆形花坛边上的矿务局食堂,小时候我经常到这个食堂买“电糕”,就是用电蒸锅蒸的玉米面发糕。那时,其它单位的食堂只会用大铁锅蒸窝窝头,而矿务局食堂的电糕则比窝窝头好看的多,暄软得多,也甜得多,糖精味很足。更重要的一点是––便宜:一分五厘一个,一般人都买得起,算是一种负担得起的“奢华”。
花坛没了,食堂也没了,原址上建了一个粉色的小二楼。
再去新楼群中找水塔。
水塔找到了。
水塔是满洲国时建的,现在已经停用了,因为很多楼房都比它高了。舍宅院里的舍宅几乎全都被拆掉了,建成了高高的住宅楼。
舍宅是满洲国时建的砖房瓦顶住宅,墙体厚重,双层玻璃门窗,冬暖夏凉,还有室内厕所。
舍宅的残垣断壁这是最后几间未拆完的舍宅,能看见里面还有人居住,但显然是已经断水断电了,室内厕所也不能用了。
出了舍宅院里,去马路对面的矿务局文化宫(参见《电影院》 ),没有了,现在是一个大商厦。
文化宫边上的县运动场也没了,全都盖满了大楼。
矿务局大楼也重建了。
沿着矿务局大院的坡路走上来,就是老一中家属院的位置。
新楼新路,没有一丝旧的痕迹。我是根据运动场的位置,确认这一片新楼房就是建在老家属院上的。
一位老师正忙着在大墙上写标语,要加强新时期的思想建设。以前的大操场与家属院之间没有围墙。现在不仅有围墙,围墙上面竟然还有铁丝网。把操场围得像监狱一样,小孩子们去哪里玩呢?
学校操场的四面都壁垒森严我正忙着拍照,接到校长的电话,说已经和李书记及缪大大联系好了,她现在派车来接我。
我说我正在老一中家属院呢,就请司机去七门门口接我吧。
这样我就可以有机会买伴手礼。
下坡走几步就到了七门商店。北票最有特色的点心是绿豆糕,有礼品装,我买了八盒,分装在两个塑料袋里。
几分钟以后车就到了。我认出这位司机是昨天见过的,他和哥哥是同一届的,马上就要退休了。
车上还有两位美女主任,也是昨天见过的。
先去见了九十多岁的李书记。他身体和记性都还可以,记得我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但不记得我了,不是他记性不行了,而是他在任时,我还很小。
然后去见缪大大。缪大大是爸爸的哥哥的同学,也是因为成分太高才从承德来到北票的。他记得我家里的很多事,还记得我,知道我的小名,也知道我在新西兰。缪大大退休前曾任校长。
从缪大大家出来,巧遇哥哥的同学。他本名甄善仁,文革时改名为甄朝阳,今年刚刚退休。哥哥和我也是在文革时改的名,从“松江、松海”改成了“革新、文新”。
我请司机和主任们先回去,我要接着寻找我的老北票。
我又回到七门。刚才买绿豆糕时太匆忙,只在交钱时看到几位年轻女售货员。我想找一位年长的售货员聊聊老七门,并一起合个影。
我在楼上楼下转了几圈,看见的都是年轻人。
也许领导的岁数能大一些吧?我向一位售货员打听办公室在哪里,她指给我一个秘密电梯,电梯直达位于顶楼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也都是年轻人,总经理才四十多岁。他说现在的七门是私营企业,和过去的国营单位没有一点儿关系,没有一位老员工在这里上班,他本人的岁数是最大的。
我恳求他允许我在他的电脑上打开《七门往事》,也许是他发现我的表情过于激动,便撂下他手里的文件,让出座位给我。
我坐在总经理的座位上,用总经理的专用电脑打开了我的《简书》。
总经理说他一定抽时间读一读。
出了七门,叫住一辆出租车,上车后才看清,司机是个小伙子。司机问我去哪儿,我本想说看看哪里还有老北票的痕迹,但又一想,他还年轻,不会明白我所指的“老北票”是什么,便说,“去老火车站”。
废弃多年的北票站火车站是满洲国时期建的的,(参见《北票-金岭寺》)早已废弃不用,被封起来了。我请司机稍等我一下,我下了车,隔着铁门把相机伸进去照了一张。
回到出租车上,请司机带我到大柳树市场、转圈百货的旧址转了一圈。大柳树已不是原来的那颗大柳树,而是颗新栽的小柳树。平地转圈的百货商店已被高楼大厦取代了。
我请司机在机械厂门前左转上爬道(爬道是一条斜坡路,是连接街里与南山的主干道,与进出北票的铁路轨道交叉)。司机说没有所谓“机械厂”,我所指的位置现在是一条宽大的马路。
上了爬道,右转去找老文化馆(参见《文化馆》),现在已经建成一片住宅小区了。
最后,我在第二小学下了车(参见《积肥记》 )。
新的第二小学第二小学以前的教室是平房,操场是我们小学生自己挑炉灰渣垫的,院墙是我们小学生自己和大泥砌的。现在的二小学是楼房,院墙是钢管的,围着校园的是一圈住宅楼。
正值上课期间,大门紧闭。我从大门缝中间钻进去(多亏我很瘦),到办公室去打听我的老师们。说了几句话以后,我突然意识到,我的老师教我的时候就已经四十多岁了,而那是四十多前年的事了,现在的职工没有人认识她们了。
从二小学出来,上坡来到老新华书店、老药店、老文具用品商店、以及派出所家属院所在的十字路口,现在也全都是高高的办公大楼了。
我沿着放学回家的路走这一道,感觉没几步就走完了,好像每走过一幢大楼就过了一个街口。而记忆中的这条路很长,路边有很多值得逗留玩耍的地方,走一趟要用很长时间。
这是当年北票最大的招待所,地址没变,楼变了。北票招待所对面的红光饭店不见了。
电线杆上的条旗广告上写的英文是:“夏娃的魔术”。不知道它推销的是什么产品。
老电影院改成了人民会堂。
这是当年北票南山电影院,地址没变,小广场还在。人民会堂的楼好像是新的,也许是把旧楼进行了装修,加了新门脸儿。
路边有很多标语牌,好多个牌子上都写着:“创建文明城市标兵,建设美丽幸福家园”。不知道这是政府对人民的承诺,还是人民对政府的期待。
我不用和妈妈一起吃午饭,因为早晨吃自助餐时,妈妈已经拿了一些食物回到房间里,她说那就是她的午饭。按说自助餐是不允许打包带走的,但服务员看她是个老人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我知道那样做不对,但只要妈妈高兴,我也没有阻止她。
我在一间面食店里,买了一个大饼子,一个麻团和一块凉糕,花了3.50元。麻团很香,凉糕很甜,大饼子很细腻,玉米面的比例与林大食堂的差不多(参见《食堂与宿舍》)。看来我是买不到真正的纯玉米面的大饼子了,还是姐姐做的最好吃(参见《姐姐家》)
从面食店出来,我在宾馆边上的水果店里买了四个小香瓜(每斤6元)和四根小香蕉(每斤24元),花了35.00元。感觉水果比主食贵得多。
回到宾馆和妈妈一起吃水果。
我问妈妈是怎样热的午饭。她说是服务员帮她用微波炉加热的,还给她拿来了盘子和勺子。妈妈就是这样神,不论她做什么,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帮她。
吕文新
2017年9月整理于新西兰奥克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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