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6月6日 星期二 哈尔滨 晴
起早赶早市,喝了现磨的豆浆,买了两根油条带回家里慢慢吃。
既然知道不会在林大院里偶遇熟人,或者说,不需要再自我感觉良好(我并没有那么有名,林大没人记得我),那我今天就自己在各处好好看看。等我想去找谁的时候就给谁打电话。昨天退休办处长还说了呢,还想要谁的电话,尽管问他。
我要到我住过的房子看看。
通往家属楼的林荫大道,很长,走过无数次。那时候不需要特意去锻炼身体,出门全靠两条腿走,从家属楼走到教学楼足有一公里路。
X号楼的楼梯拐角,这口酸菜缸二十多年没动过地方。不知是谁家的酸菜缸,还在占用公共空间,给邻居造成这么多年的不方便。
我的X08室–––门开着,好像遭劫了。原来是第N代新住户正在装修。
装修队的头头说房主不在,不能让我进,我拿出证明,肯求他允许我拍几张照片。
我的房产证明面积好像写少了,或者是只标注卧室面积?
好像要把壁柜打通,改成直通厨房的门。这个壁柜里面装过的书,我一本都没舍得扔,都装箱运到了新西兰。
厨房阳台的墙也被打掉了挨着暖气的地方是我家的餐桌。餐桌墙边上贴的是草莓图案的塑料布。那时候,我还从未吃过草莓,以为草莓和花生米那么大。到新西兰后,才知道,草莓也叫“士多啤梨”,个头儿可不小呢。
我在阳台搭的灶台也被拆了我在墙上凿了个洞,把煤气管道延长至阳台上。从教学楼工地要了水泥,搭了个灶台在阳台上做饭,屋里一点儿油烟味也没有。
煤气入户费,相当于几个月的工资。 厕所的墙也被打掉了。我住的时候,没有墙面瓷砖和淋浴阀门。我在厕所里安了电热水器。为了防止水溅到墙上,做了一个大塑料套子,洗澡的时候钻到套子里。(参见《洗澡记》)
进门右侧是我做的超大鞋柜小厅里有穿衣镜,鞋柜,还有个写字台与书柜一体的组合家具。样子与结构是我设计的,所用的松木料是我从十八站带回来的。
顶楼的阳光非常好冬天时,床放在这一侧,晚上听着暖气管子里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入眠。
N层水泥和地砖剥掉后,露出我们当年在水泥地上画的“地画”。
这一侧放的是衣柜。夏天时,床搬到这一侧。墙还是白的。那时候,我家没有电视机,世界上还没有宽带和WI-FI,更没有智能手机。晚上在家只能看书。看书时,我只点台灯,我喜欢白炽灯从台灯罩的上部投射在白墙上温暖的光晕。
工人们忙着刨地凿墙,嫌我碍事。我想先去吃饭,等下午他们把地面清理干净,我再回来给“地画”照个全景。
下楼后,看见等着装车的瓷砖碎块、碎砖块,以及几件旧物。
门被扔出来了,我安装的锁头还在上面,我的钥匙呢? 我做的厨房台面也被扔出来厨房台面是我用课桌改的,并从校印刷厂要来铝板包在上面,新的时候就像不锈钢台面一样闪亮。
我还想去食堂吃午饭。
我发现招待所的食堂不限制校外人员买卡。而且买卡不收手续费,随时可以退钱。
自助餐,13元,便宜得吓人。吃完午饭,在招待所和运动场附近拍了些照片。
溜达到原林工系实验室旧址时,发现了一个新生事物。
快递收发中心,“见证了你的青春”。是什么东西见证了我的青春呢?是半个多月才能寄到的手写信件吗?
再回去看看我的房子清理干净没有。
到楼下就发现建筑垃圾和旧物全都不见了。赶紧上楼去看,门已经锁上了。
虽然没机会照地画了,但今天已经够完美了。我感觉很奇妙,怎么这么巧,二十多年了,第一次回来,正赶上人家装修房子。若是来早了,我的地画还没被刨出来,若是来晚了,地画又会被覆盖上。同样的,来早了看不见我的那几件旧物,来晚了它们都被拉走了。
还有时间,那就去我刚结婚时住的合厨去看看。
那是幢二层红砖瓦顶的小楼,在和平商店附近,与另外五幢小楼一起围成一个院子,中间是灌木树丛。
位置找到了,但红砖楼不见了,建成了我的相机照不着顶的大高楼。灌木丛也不见了,改成了停车场。
红色轿车的所在好像就是我第一个家的位置晚上去铁工街哥哥的老房子周围拍照,爸爸妈妈在哈尔滨时,在这里住了好几年。
碰巧遇见了一直住在哥哥家楼下的老邻居。
老邻居说,三十多前的老户只剩她们一家了。从铁工街出来,已经九点多了,打出租回去,只花了九块钱。
吕文新
2017年8月整理于新西兰奥克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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