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有忧虑,不是我不相信神,我信,但我的大部分忧虑是从自己来的。比如我会走在马路上的时候担心被从楼上飞下来的东西砸到,我会担心某天深爱某人之后,对方在某天突然抽身离去,或者关于我人生金钱的部分,永远都不会好起来,所以我时常在悲观中匍匐前进。我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从哪来的,总是在我脑海里挥散不去。除此以外我还会担心我的信仰,我怕自己的信心不够强大,就导致我跟神的关系不够好。那会我还不懂神和我的信心之间的关系,我以为只要我的信心好,神就会给我带来无限的好运,赐给我从没有过的祝福,并且拿走我那些无处不在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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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天气干燥的要命,在绿色植物占领城市之前,冷风还不时地吹透我的衣服。我到朋友SISSI的咖啡馆里点了一杯浓咖啡。那段时间我有点情绪失控,经常一个人跑到她的咖啡馆坐上很久。SISSI的咖啡店在八楼,能俯瞰到市中心的一角。我坐在咖啡馆里,从八楼向外望去,天空被灰色的云笼罩着,人们像蚂蚁一样走在路上,汽车行驶排出的尾气飘散到空中,一切都杂乱无章。
我蜷缩在沙发上,想着神到底是什么样。我愿把神想象成我想要的英雄,然后以我能接纳的方式来进行无限期的幻想。我想起我喜欢的蜘蛛侠,蜘蛛侠会在乎别人的需要,蜘蛛侠也会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我希望他是真的,我想着危难时他从城市的另一端飞奔未来,一路上不断地伸出手掌,蜘蛛网迅速地射向一座又一座的大楼,他以风一样的速度穿梭在楼群之间,人们的眼睛都看不清楚他到底要飞向哪里,但是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发出惊叹。他们不知道蜘蛛侠今天要来拯救的不是漂亮的MARY JEAN,而是一个胖子,一个颓废的胖子。蜘蛛侠会瞬间出现在我的窗户上,我通过他大大的黑眼面罩感受到他内里的慈悲心肠。蜘蛛侠顺着敞开的玻璃钻进来,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告诉我:没关系,我与你同在。我感动得泪流满面。我问他能否一同拍一张照片,他就“嗖”地一声从我眼前消失。当晚我会回家写下文章的题目——“我们那无处不在的蜘蛛侠”,然后发往各大媒体。第二天读到消息的人们就又能感觉到这里很安全,因为蜘蛛侠在保守这里。
我闭上眼睛,想起蜘蛛侠根本不存在,但我却希望他存在;神存在,但我却看不到他的出现。真是可悲。我想我的神应该具有英雄般的风采,但他却只在风中走来走去。我脑子里翻来覆去地在想一件事,我究竟能找出多少种理由可以否定上帝的真实性,我想答案可能是无数个。我不明白为什么认识上帝之后,我对未来的不确定性还是如此地强烈。我不太确定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让我如此地情绪失控。但我的确有情绪周期,而且每次都不短。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看JACKASS,看着这群人不停地变着法自虐,在肉体上折磨自己,我就笑得无法自制,前仰后合,然后在心里想这真是一群真的疯子,我永远也不能像他们那样。等我笑到下巴发酸的时候,我就关上电脑,觉得又在犯罪,没有依靠神,然后心里重新开始忐忑不安起来,就跪在地上求神赦免我又愚蠢了一回。
我想让我如此心烦意乱的,是神永远都把自己藏起来。这样的感觉常常来的不够真实,坦率地说,当我遇到挫折时,身边有个朋友会比神会直接一些。这就是问题的另一面——我想去触摸到那位肉眼看不到的神。他最好可以显现,跟我说话,听我倾诉,时不时给我一些建议。但我知道这是妄想,每当我这样想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对神毫无信心。我会想耶稣,耶稣见过天国,他跟神面对面地对话,所以他如此确信。我没见过天国,我没见过神,但神让我相信这些我看不到的一切的东西。与此同时我的不安也开始来骚扰我,我也痛恨自己在安逸之中衍生出来的自怜,我那幼稚的情绪化常常影响我的判断力,每当发作的时候我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走出来。在消沉的日子中,十字架不再让我舒服,它从我衣服的领口插进,顺着后背直窜到脚底边的裤腿上,沿着我的两个袖子出来,我仿佛被套牢在上面,搞得浑身僵硬笔直。
关于上帝愿意捉迷藏这件事,我问过很多人,不少都有过相同的体会。神把自己隐藏起来,不向我们显现,我们看不到他的时候就会很担心,在我来看这算是一种属灵的恐慌。让我懊恼的是我骨子里的经验主义,因为信心和经验主义是很矛盾的一对儿。我希望与上帝进行直接的面对面式的对话,就是最好像阿拉丁一样地出现,给我直接的建议和帮助,在我孤独的时候给我拥抱,而不像现在这样用一种叫做“信心”的东西摸着石头过河。
我坐在沙发里纠结地想着这些,看着SISSI同在吧台里忙碌,两个人在几平米的地方做着各自的事情又不互相干扰,就像是提前演练好了一样。我期望能有这样简单而又安稳的生活,至少你不会为太多的事而烦恼。我拿出笔,把自己当做是个落魄的吟游诗人,然后拿着笔在纸上乱写了一段蹩脚又不押韵的东西:
你是谁?
在内心疑惑的烈火中熊熊燃烧
却不肯在爱的轻柔细语中,觅得一丝安慰
你是谁?
在过往的人生中骄纵恣意,不肯屈服
却仍旧在已知的答案中继续寻觅
你是谁?
在自责的旷野里流离失所
却不曾在放下自己的瞬间,望向最后一丝冷却的光亮
写完之后我把它们丢到一边,把头靠在沙发上,在满屋子的咖啡味儿中继续消沉。
会弹钢琴的朋友DANIEL说,神让人们用信心去相信上帝是宇宙的创造者,是我们灵魂的最终归宿,这对人类来说是一件极难的事。因为我们的心生来就是不愿意相信神,拒绝神,即使基督徒也难免如此。他说纵使有一天神再一次当着我们的面把红海分开,但过不了多久我们还会陷入不信的迷思中,就如同当年摩西的百姓一般。于是一整个春天我都在扮演摩西百姓的角色,这很不好玩,一点儿都不。
直到夏天到来时,事情开始有所好转。
MIKE说他爱我的家乡,他就真的努力去爱。他花了很长时间来研究我们这座城市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中文,他能认得出上面的几个字而已。于是他拿着红色的彩笔,沿着地图中的公车路线,把城市分割成了几个部分,然后指着每个部分告诉我,他要一个一个地走完它们,他要为这座城做行军祷告,就是像旧约中的以色列人围绕耶利哥城那样边走边祷告。他不是真的希望城墙可以塌掉,他要为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人祷告,要为走过的每一块土地祷告,他要上帝的爱真真实实地落在这里。看着他指着地图跟我说这说那,让我脸色发红,在我所居住的城市里面,我从来不曾为了这个地方真正地做些什么。我不会像MIKE一样关注人们的灵魂,这让我很不好意思。为了停止这样的愧疚,我决定和他一起同行。
我们开始的时候,正是一年中最热的那几天。他选择了一个远离市中心的郊区,那里正是我小时候长大的地方。有十几年的光景我都不曾来过这里,同MIKE从公车上下来时,一种亲切感扑面而来。我们走过小时候曾经住过的临街,看到老的建筑都已经不见,道路变得宽阔。我在空气中已经闻不到以前的味道,只有大片新开发的楼盘耸立在那里。在四周围还有不少未开发出来的农田,这里变得交通发达,楼群的边上就是高速公路。我们沿着路边走,一边走一边用经文祷告。旁边不时有运土的货车疾驰经过,卷起一阵阵灰土,我们就像是行走在沙漠中。
途中炎热,路边的农妇路过我们的身旁紧盯着我们看,我们就报以微笑。走出去的感觉还不错,看看大片绿色的田地,湛蓝的天空天空,会让人心情舒畅很多。一路上我们轮番念着手中的经文,为走过的地方祷告,为见到的人祷告。MIKE大步朝前不曾放慢速度,祷告的时候铿锵有力。我时常会被他甩落在后面半米左右,每当这时我就加进步伐撵上去。我很久都不曾运动,走路的时间过长就特别费力。我努力跟着他的步伐,我可不能输给一个跟我父亲一样大年纪的人,但说实话,真的很吃力。就这样走了几个小时下来,到最后我真的一步都走不动了。
我们走回江边,堤坝的旁边有成片的树荫,正好遮挡住了强烈的阳光。我们坐在石阶上休息,不停地喝水,让自己渐渐放松下来。凉风吹过来,让我紧绷的身体也不再那么僵硬。心情平静的时候我跟MIKE闲聊。在MIKE面前我总是很容易卸下所有防备,于是没聊多久,我就像个得了癔症的人一样,同MIKE唠叨着最近的身体奇差,常常觉得心慌,总是睡很少,我说可能是我的抑郁倾向又回来了。MIKE咂着嘴说这是个很糟糕的事情,撒旦在不断努力着让我妥协。MIKE问我是不是信心出了问题,我告诉他我怀疑那位神,我无法完全依靠那位我触碰不到的神,因为我最近的情绪其实一直都很糟,糟糕的不得了。MIKE说他也能从我的脸上看得出来,一路上我根本就没露过笑容。他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说也没有具体的事情,就是感觉很糟糕而已。我跟MIKE说我觉得神讨会厌我,因为我根本不想依靠他。生活中会有很多事情会搅扰我,让我觉得不安,我的情绪时好时坏,时起时落,每当在这样的时候,我就无法看到神。
“不,你的神根本不讨厌你。”MIKE说。微风又一阵吹过,空气中传来蝉的鸣叫声。MIKE说那些凭借着我们感觉得来的结论,通常会让我们迷失方向,我们会怀疑神是否同在,然后在罪疚里一再地躲避神,那时我们就被撒旦彻底欺骗了。“活在基督里有时就好像在雾天的高速路上开车,你看到的只是眼前的亮光,你会很清楚这条路通向哪。”MIKE跟我说。
我说我就是一个时常软弱的人,我可能会在这一秒坚定无比,但却在晚上一个人趴在床上痛哭,我觉得自控能力太差,总是会被周围的事情搅扰,这些都常常让我对自己产生怀疑。我告诉MIKE我不太想继续说这件事,想这些让我更烦躁,但MIKE不放过我,他问我是否确信自己信的到底是谁。我说我只是有些时候会确信神同在,比如我在祷告中感觉得到被赦免,或是心情很好的时候就无比的确信,MIKE说,我们不该忽略神会像父亲一样地爱我们这个事实。
我说大概我很少能体会到真正来自父的爱,所以对这方面不太敏感,MIKE说他如今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他深刻地知道接纳自己孩子的感觉到底是如何。他要我我对神敞开心,他说一个真正的父亲是会永远接纳他的孩子的。这事不在乎我是否愿意来到神的面前,而是神在我认错以前就准备原谅我。这些话对我来说没什么触动,于是我们就静默不语。
回去的路上MIKE问我还记不记得一副关于火车的图片,我告诉他我记得,因为那是给非信徒或者是初信的人看的福音单张,属于最简单易懂的那一类。图片上画着三节车厢,车头上写着“事实”,中间的车厢是“信心”,最后一节是“感觉”。 MIKE说这是最基本的道理,但我们常犯错,我们会用感觉决定事实是否存在,然后我们就给撒旦留下了攻击的把柄。我坐在那里想到这真是一个极其简单而又幼稚的问题,而且我们都知道答案。我知道要想进一步不让自己成为情绪的奴隶,我就必须学会在情绪失控时面对神。
临别前MIKE拍拍我的肩膀告诉我,晚上要好好思索一番之后,同神好好地亲近。于是我回到家中什么都不想做,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想我真的不愿意信神。很多时候我真的惧怕神的同在,那感觉太过亲密,但神要我们与他亲密接触。很多时候我想就此向神发问,但没有回答,那晚我猜神根本不需要跟我们解释什么,很多时候即使解释了我们也不懂,只有我们主动承认事实才算是种正确的方法。我要相信神,就不能让任何事来干扰到我。我要相信神的慈爱与怜悯,而不再是我周围的环境。
我同另外7个基督徒有一个网络的小组,他们遍布在各个国家,每个周一晚上我们都会透过SKYPE聚在一起,大家分享经文和祷告。有一次聚会的时候我跟所有人说,自从成为了基督徒,仿佛身边布满了无形的射线,稍有不慎就可能触碰到上帝的诫命。一个叫LYNN的女生对着麦克风放大音量对我说:不要惧怕,只要相信,因为爱里没有惧怕!
这之后我开始学着爱神,爱天上的父亲。我感觉有神同在的日子真的很完美,不是说每天都很完美,而是说是因为他的出现,使这一天当中无形地就被完美了。当我用信心开始做事的时候,最后的结果是无法预料的。当我按下了信心的按钮,那台巨大的信心机器如何运转,我无从知道。但我开始学着享受与神的同在,虽然我仍会因看不见他而伤心失落,我也知道神同在是无法抹杀的事实。我开始用心跟神交谈,比先前爬行在困苦中的感觉要好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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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跟DILLON一起又到SISSI的咖啡馆里,他说起他在上大学的时候,有段日子过得比较混乱。那些时候他同上帝之间的关系急剧下降。他越是远离上帝,就越觉得一切都很糟糕。但更糟糕的是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直到他无能为力的时候选择了再次投奔上帝。
有一天他坐在校园里,周围三三两两地穿过学生,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微笑。他想跟上帝说点什么,他想认罪,想让上帝赦免。但他发现这些东西实在太繁杂,一想到它们他就不由得充满了罪恶感。他想找一个最快的方法来到上帝的面前。
就在烦乱中他想到了一个线索,可以直接联系到上帝那里的线索,他想到了他是永生神的儿子。他说这句话对他来说就如同一针强心剂,瞬间赶走了一切的不安和烦躁。他的心开始渐渐安静下来,脑子里什么都不想,就只反复地想他是上帝的儿子,上帝是他的父亲。这件事简单极了,就像1加1那么简单,他就为了这句话,可以不再为任何事情而烦恼。然后他坐在那里开始笑起来,不是发狂地笑,是因为满足而自然生成的笑容。他说他从来没有那么直接地感受喜乐,神的手臂缠绕在他的肩膀上,让他尽享平安。
我问他笑了多久?
“一个小时。”他说。
我说这听起来有点夸张,至少我没像他那么笑过。但就如同打通了DILLON的脑筋一样,神也使我最终使这个恼人的小问题终于得到了完满的解决。我们每天都要跟各种各样的情绪遭遇,但我得聪明些,学着避开它。如今我不需要神给我一个真正的拥抱,他能抚摸我的心灵,即使没有肌肤之亲,我也能感受得到。与此同时你也会发现,神不曾真的将自己隐藏起来,而是他就站在我们背后。他不是蜘蛛侠,在我们需要的时候才出现,他一直就在那里,用我们无法理解的爱一直注视着我们,并且在需要或者不需要的时候,都愿意给予各样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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